他一挥手,便有两个婢女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双双端了一杯酒。
“给她们灌下去。”
这声命令一下,这两个婢女就上前来,欲要强灌她们酒。
这婢子自然不是寻常的婢子,手上的力气也是极大的。
但纳兰溪和苏如锦也不是寻常的女子,她们二人因早就解开了挣脱之缘故,于是打了这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转瞬间,这两名婢女就已经受制于纳兰溪和苏如锦了。
形势瞬间反转,或者说也算不上反转,毕竟只是两名婢子罢了。
“虽不知老者是何人,但看您的口音似是我们北朝之人,更是京都这片的?”她试探的问道,这老者看上去似有五六十的模样。
老者眸中闪现出一抹意外,似追忆往昔道:“是了,不过说来我也已有许多年没有回来过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大发生转变。”
“你这小娃娃,眼力倒是不错。”
老者这才认真的打量苏如锦,眼中惊讶之色更甚,“不过说来,你倒是长得极像我的一个世侄女。”
苏如锦倒没将他这话给当成一回事,听他说是北朝之人,心中便有了些底,“那您既是北朝之人,今却欲刺杀忽兰公主,倘若导致北朝与忽兰不和,那你便是整个北朝的罪人,我观您一身清正,想来也不是这等会损害故国利益的人罢?”
“呵呵......呵呵......北朝?”老者的笑容越发诡异,“小娃娃,你需得知道,是北朝先放弃我们的,而非我弃北朝于不顾。”
他眼中顿时又闪现出一抹极快的精光,不过刹那间便恢复平静,“不过嘛,我晓得忽兰的小公主实是个性子天真烂漫的,说不上蠢笨,却也说不上聪慧,再者么,你的话语是北朝邵都这片的,所以你十成十的不是那位忽兰的小公主,而是北朝的大家闺秀罢?”
苏如锦一点也不意外这位老者会看出她的身份,究竟北朝女子与忽兰女子光论外貌就相差的太多了,更别说这老者在来之前还百般的打听过忽兰的小公主。
倒是纳兰溪非常爽快的点头承认了,并十分张狂的说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忽兰的小公主,你想做什么便尽管做罢,总归我是不会向你低头的,我父王和母后也不会中你们南朝人的奸计的!”
老者又讶异了一番。
眼前的这两个小姑娘年龄都不大,不过刚刚及笄罢了,胆识却非比一般人,面对死亡都能这样无所谓,大抵是年少轻狂罢。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只是被岁月砥砺了棱角,老者突然想与这两个小丫头说说话,猛然察觉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老者顿时也惊讶了。
他已经有足足十年未曾有过与人说话的渴望了。
便任性一把?
“依你们所说,北朝人是君子,南朝人是小人,老夫我既是北朝之人,便也算不得小人了罢?”他逗弄一般的说道。
纳兰溪立马回道:“正是因为你是北朝之人,却帮着南朝人做有损本国利益的事情,所以你才更是小人。”
“似你这样通敌叛国的小人,合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身为忽兰最受宠爱的小公主,纳兰溪说话自来都是不会客气的,她的身份也让她无须懂得客气为何物。
但苏如锦是遭受过生活毒打的人,眼下她们的生死都在跟前的人的手中,她自然不会故意的去惹怒他,于是她就忙接口道:“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便会通敌叛国的人,尤其我观您面向合该是位极正直的人,若非是北朝做了什么让您觉得寒心的事,您也不会背叛北朝吧?”
苏如锦的话让这位老者竟瞬间哽咽。
她见状,又试探性的说道:“看您的年龄,应该是和我外祖父差不多大吧?我外祖父便是昔日里北朝的战神云氏镇国公是也,当年南伐时也不晓得遭遇了什么,竟至今不见真身,随着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我们北朝的数十万精锐,但......”
“但今上听说了这事之后,不顾着众人猜测,予外祖父殊荣,终归还是对得住外祖父的罢。”
苏如锦的心中隐隐有着猜测,今上虽然年纪不但其实登基也不过十几年罢了,在位这些年,虽不能说政治清明,但除却于女色上有些沉迷,在其他方面,并让人无可指摘,唯一让世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她的外祖母,镇国公之死了。
而这人又与外祖父同龄,或许这人便是当时与外祖父同时南征的将军,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又或者,她的外祖父镇国公其实也没有死?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罢了。
苏如锦说罢这些,就见着原来面色木然的老者,现下脸色竟涨红了起来,他悲愤欲绝的说道:“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你合该是老国公的后辈,你这模样,与老国公的独女云丫头简直一模一样,老夫这些年都听说了,因为当年的事情,云丫头便同镇北侯彻底闹翻了,当真不愧是老夫从小看大的丫头,只可惜你身为她的女儿,却竟是这样助纣为虐。”
老者说得并不客气,苏如锦听了面色也是微微一变,但她尽可能的保持微笑,并客气的问道:“未知叔公为何这样说?”
老者便道:“你父亲是个没良心的,当年靠着你母亲、你的外祖父有了如今的地位,可惜他非但不知道感恩,甚至变本加厉,残忍的与景帝那小儿助纣为虐,杀害了你的外祖父,老夫想倘若是个知道礼义廉耻的,知道镇北侯竟是个这样的人,想来也会与他划清界限,更不会张口闭口就替景帝那小儿说话。”
苏如锦沉默不已。
半晌后,苏如锦抬眸,眸中一片冰凉。
“依叔公的话,我该怎么做?是嫉恶如仇的整日里咒骂父亲,兼之咒骂今上?那想来叔公今日便就见不到我了。”她又说:“尤其我其实连外祖父的面见都没见过,甚至于大云氏,也只公然见过她一面罢了。”
“我自小并未享受过关于外祖父老镇国公所带来的任何便利,更没有享受过关于属于母亲的片刻温情,我不过就是个野孩子罢了,更甚至因着这些人使得我的生活比之旁人艰难几分,所以我又凭什么要为那些未曾谋过一面的人去付出我自己的生命?”
“更甚至你们也没有资格这样要求我,不过嘛......”
她眯了眯眼说道:“但北朝如今的太平却是当年外祖父及诸多将士所守候的成果,我也因为他们的这些成果得以免受战乱困苦,从这个方面来讲,我确实是该对父亲、对今上不齿,但在讲尊严之前,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也就是在这一刻,老者不在以看小孩的态度来看待眼前这个不过刚刚及笄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