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恰巧落入郭寒梅眼里,心里愈发不喜欢青桃,长辈们说话青桃翻白眼是极不尊重人的,若是在郭家,青桃会被骂得狗血淋头,青桃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和死猪不怕开水烫没什么区别,相公把屋子让给这种人不值得。
于是,按耐不住的她等回小堂屋就偷偷和邵氏说了搬回镇上的事。
彼时青桃她们都各自回屋睡了,邵氏坐在小堂屋里正泡着脚,闻言,她细声细气的问,“怎么想回镇上住了?”
村里民风淳朴环境清幽,青文回来住就是想专心读书明年考过院试,好端端的想法怎么又变了?
“是我...”郭寒梅找出想好的说辞,“我看相公从早到晚关在房里看书,似乎有些地方不懂,村里读书人少,不懂连个请教的人都没有,回镇上住的话有爹能教他轻松得多。”
郭寒梅是识字的,当初两家订亲谭秀才考上秀才,她爹担心谭家瞧不起她就教她识了字,但看懂书和文章还远远不够,更不知书里的内容深奥与否,只是看谭青文早上看的那页晚上也是,而且经常连续两三天书都是那页。
不是遇着疑惑是什么?
郭寒梅又道,“相公读书要多补身子,家里人多又没分家,我不好越过堂弟们给相公煮鸡蛋...”
成亲到现在,谭青文脸明显小了一圈,不信邵氏看不出来,“镇上方便,相公想吃什么去集市就能买,煮鸡蛋也不用顾忌叔叔婶子们...”
“哎...”邵氏叹气,“眼下说这些我也没办法,宅子小房间少,只有等换个大宅子再说了。”
郭寒梅:“......”不是青桃霸占了屋子吗?
想不到婆婆是个拐不过弯的,郭寒梅委婉地暗示,“再有半年又是院试,相公考不过又得等一年半,换大宅子哪儿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是其次,重要的是没钱。
邵氏问,“那怎么办?”
忽然,她想起谭秀才和她说的,东屋给青桃住,青文两口子搬回镇上的话请匠人把柴篷隔间屋子出来,她和郭寒梅说,“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吧。”
听出有戏,郭寒梅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满脸欢喜道,“好。”
邵氏抬起脚,郭寒梅欢天喜地的端着洗脚水走了,檐廊遇着青桃,和颜悦色给了个好脸,“青桃有事和娘说?”
“嗯。”
青桃回来后就有些后悔了,何树森对他爹的夫子位置虎视眈眈,他爹对何树森推心置腹很容易被何树森忽悠,加上她娘对何树森那点心思只怕也会劝他爹和何树森换个位置,真换了位置,何家老太太不得更趾高气扬?
她毫不避讳的表态反对此事。
她没有压低声,声音不可谓不高,已经睡下的谭秀才穿上衣服推开门出来,目光炯炯,“青桃也不赞成这事?”
“还有谁不赞成?”青桃问他。
谭秀才不说话了。其实前天他差点就答应了,尽管舍不得长学,但如邵氏所说,何树森重情重义,他要是通过府学考试成功入学,乡试的机会大很多,何树森才三十出头,多的是时间继续考,等他考上念自己帮他的情谊不求拿好处,请他指点青文青武他们就行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出息比什么都强。
直到昨天何家老太太来书塾找他。
他和老太太没打过几次交道,他觉得老太太慈眉善目平易近人,谁知老太太话里话外讽刺他想要钱,轻蔑刻薄的眼神叫他浑身不痛快,这还不算,竟嘲笑青桃粗俗无礼没有教养。
众所周知,青桃是他娘带大的,老太太这是拐着弯骂他娘没把孩子教好,而他也是他娘教出来的。
一句话骂了三辈人,琢磨清楚,谭秀才想帮何树森的心思就淡了。此时见青桃反对,不由得好奇青桃反对的原因。
“爹你先说。”
谭秀才好笑,便把何树森和老太太找他的事说了。
青桃没料到何树森是为自己前程,她反对是不喜欢何家人觉得这事不简单,何树森真当谭秀才是朋友不会瞒着不说,选择不说必然有所图谋,这是青桃上次质疑过的,她道,“他拿到府学考试资格那爹你怎么办?”
府学难进,但进去了大有裨益,即使最后落榜但能结交那群人开阔眼界也不亏。
“想不到何叔竟是个自私的,满心只有自己前程不顾爹的未来...”
“爹有什么未来,爹又不考科举。”谭秀才脱口而出。
青桃错愕,“爹不继续考了?”
谭秀才说老不老,若继续读书考科举走仕途不是没有机会的。
“不考了。”谭秀才坦言,“没那种冲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