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主卧门被轰的甩上,整套房似乎都在隐隐发抖。
客房里,沉迷于狗血连续剧的孙姨默默点头,少爷肯定又跟沈先生吵架了。
她在乔家几十年,见证了乔珩出生、长大再到成熟,记忆中,少爷懵懂的童年时期偶尔还会因为鸡毛蒜皮和父母置气,但家庭环境特殊,他比同龄人更为早熟,初中起便已懂得拿捏情绪,随着年龄和阅历加深,沉稳气度与日俱增。
直到她搬来这个房子,目睹三天两头乔珩被气的脸色发青,也会跟沈司意对骂,可似乎每次都处于下风。
于是,少爷更气了。
一开始,她十分不安,又不敢劝,焦急的躲在旁边,生怕出事。
可她渐渐发现,每次和沈司意吵架,乔珩气的再厉害,针锋相对骂上几句,并不会持续太久,甚至有时吵着吵着就将沈司意拖回房间,第二天出来,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过不了几天,再吵,如此循环。
而吵架的缘由,通常只是一句不经心的话,或不起眼的小事,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一脸懵逼,连围观都围观不出所以然。
从恐慌到无奈,从无谓至释然,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在这个过程中,她赫然惊觉,原来少爷他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心如止水,他也会怒气冲冲,也会红口白面,也有那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像有什么渗入生命,在沈司意面前的乔珩,喜怒哀乐分外浓烈,连带他这个人,也更加肆意真实。
想到这,孙姨笑起来。
反正很快就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谁料,接下来的两天,乔珩因分公司突然状况飞去外地,而沈司意也一直没回来,她忍不住,给沈司意去了个电话。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暂时回不去。”沈司意的话音中夹杂频繁的咳嗽,嗓子沙哑不已。
孙姨有些担心,问道:“沈先生病了吗?工作忙,可是要注意身体。”
就听沈司意又连咳几下,才迟缓的笑了一下:“没事的孙姨,一点小感冒,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到底身份有别,孙姨不好多说什么,关心几句就挂了电话。
沈司意将手机放到一边,转手去接樊锐手里的水杯和药片。
看着他吞了药片,樊锐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和他吵架了吗?”
“没有。”
樊锐皱眉看他,满目不信任。
沈司意摸着因为咳嗽而干疼不已的喉咙,嘴唇微动,可最终也没能说什么。
两天前,如果他没有在开城公寓外的路边晕倒,顺利赶回去,或许会跟乔珩大吵一架,更严重点,会动手。
可他体力不支倒地后,拼着最后力气回拨那个号码,已经关了机。
求救不成,他晕了过去,醒来,已经在医院。
肠胃炎,加之不久前在公司拿剪刀裁东西割伤手没好好处理,有些发炎,引发高烧,差点原地交待。
他本不愿打扰谁,樊锐找不到他,逼问个没完,之后又通知沈先意,两人赶来医院喋喋不休的唠叨半天,烦的他差点骂人,樊锐死活不肯走,也只能随他。
樊锐小他几岁,性格开朗,和沈先意对比鲜明,沈司意倒像多了个弟弟。
此时,这个弟弟又说道:“沈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就沈司意的观察,每次用“大哥”这个称呼而不是喊名字,大约都是聊正经的事。
望着樊锐严肃的双眼,沈司意竟无言以对。
“明知没结果,为什么不早早放弃?折腾来折腾去,只会更伤人。”
呢喃的话语,心酸而沉重,像是劝诫樊锐,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会儿,沈司意反应过来了:“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麻烦?”
对他的感情生活,樊锐略知一二,他大大咧咧惯了,也常问上几句,但向来点到即止,有时还会玩笑般的给他加油。
今天他的丧气,似乎更多是对自己。
樊锐低下头抹了把脸,声音越发呐呐:“我就是觉得,人真的都很傻,也很奇怪,有些事努力了就会有结果,可有些事,无论你多努力,最终都是只是自我感动,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沈司意张了张嘴。
“沈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
沈大哥不知道,说不出。
他当然想过,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人若是能自由支配掌控感情,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为情所困无法自拔了。
就好比他,明知答案,可离开乔珩的恐惧几乎盖过所有,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这样一个“自我感动”的忠实履行者,何来的立场经验去教导别人?
两人相对无言,病房的气氛趋近凝固,泛着干燥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