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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飞机在三个小时后降落。    这是韩听韵第一次到韩国来。    对她而言,她活着的26年里充斥着青春的伤痛和成年后的繁忙,留给自己静心养神的时间不多。若不是在医院工作后,万妮那个喜欢逛商场、玩游戏、旅游的性子多多少少让她受到一些感染,她的生活会一直无聊下去。    后来遇见了笛帆……    生活变成了一种充实又幸福的繁忙。    像从平静的溪流变成汹涌的瀑布,每一朵浪花都激荡出粉末,翻卷出壮阔的弧形。    赛前,韩听韵和笛帆去了釜山的海云台。    漫步沙滩,看了大海。    因为酒店是由国家队提供的,林教练在听到笛帆恋爱后又诧异又欣慰,见他领着女朋友带给自己看,盯着他那张终于有些人情味的脸高兴坏了,当即批了他的一天假。    季舒尔也看到了韩听韵。见好兄弟似乎心情很好,半点没有和自己聊天时焦虑的样子,不禁怔愣半晌,而后拍拍旁边的缪星:“你去陪陪那姑娘。”    四个人是一起到海云台玩的。    缪星这姑娘才十九岁,天性.爱玩,但又有躁郁症,闻言便点头,一脸兴奋地朝韩听韵跑过去了。    韩听韵玩得有些累,正靠在笛帆肩膀上休息,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样东西,看见上面去全都是她不认识的韩文,瞬间头大,下意识喊道:“笛帆……”    笛帆满脑子都是“想回酒店”“想回酒店”。    他皱着眉头搂着韩听韵,闻言垂下昏昏沉沉的眸子,一眼就看到女人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鸿沟……    尽管不大,却也诱人。    韩听韵今天穿了一条深红开叉的沙滩裙,波西米亚风,头发还特意散下来编了起来。原本长得就好看,好好打扮更是惹人犯罪……笛帆除却在酒店里看到她换上衣服后忍不住动了喉结,在她穿着这件衣服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游离状态。    “不是说了,好好出来玩,不许闹情绪的吗?”韩听韵把饮料打开喝了一口,而后忍不住放到一边,两只手捧住笛帆的脸揉了揉。    笛帆没动,淡淡看她一眼,无奈地抿了下唇:“好喝吗?”    韩听韵点头,一边把饮料递给他,一边还眨眨眼,语重心长道:“占有欲太强了你……比赛那天,我还打算穿球服呢。”    “咳、咳咳。”笛帆被不知道什么果味的饮料喝得俊脸都变了形,听到她的话,想到粉丝球服那么短,修长的手一下将易拉罐捏瘪,嘴里呛住了。    “韵韵姐,你今天好好看呀——”    从旁边窜进一道娇俏的嗓音,笛帆抬头一看,好兄弟他媳妇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比基尼,笑吟吟地抱住了自己旁边的媳妇。    他愣了一秒,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的媳妇,缓缓伸手抱住她的后背,将头埋到她胸口上,垂眸盯着眼前好看的胸骨。    准备抢人的缪星愣了。她知道韩听韵是个医生,还是专治精神方面的,但她实在觉得她性格好,准备往好友方面发展……    韩听韵也愣住了。她看着埋在自己胸前不撒手的男人,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这个动作。    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她忙松开了缪星的手,推了推他,小声问:“怎么了?”    笛帆讲下巴靠在她圆滑的肩头上,眯着的眸子与不远处的季舒尔对视,一言不发,眸光一闪,随即摇了摇头。    韩听韵心知他最近有按时服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还是抱歉地看向缪星:“不好意思,咱们晚上聊吧。”    说完,安抚般搂了搂怀中的男人,不再说话。    旁边的季舒尔穿着花里胡哨的四角裤衩,叉腰望着那个毫无节操趴在媳妇肩头耍计的好友。    可真他妈是见识到了。    当初自己和缪星谈恋爱,不知道是谁一整天冷冷冰冰的,嫌他谈个恋爱硬搞得人尽皆知……    他冷笑了一声,看着旁边拿着相机要去照别人的缪星。    “穿成那样你还跑别人眼前晃?”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直接黑了脸,指了指面前的地,咬牙切齿道,“缪星,过来。”    话音刚落,黑乎乎的相机直接朝他砸了过来,差点砸到他的脚。    季舒尔立刻避开了,而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叹了口气,从地上拎起相机,慢悠悠朝缪星走过去了。    “你当姑奶奶我傻!”缪星朝他竖起中指,而后挺了挺胸,让波涛汹涌显得更壮阔了一些,这才道,“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你再管我,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最后四个字,配合着她脸上的冷笑,十分凸显气势。    这场景给韩听韵吓了一跳。    她从笛帆嘴里偶然听到过缪星的事情,又是医生,能看出缪星差不多处于轻躁狂期,但没有想过……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居然是这样子的。    许久,韩听韵又把笛帆抱紧了一些,一副回不过神来的表情:“……还是你好。”他至少从未故意想伤过她。    笛帆并不多说好朋友的事情。季舒尔和缪星待在一起,每天都宛如火星撞地球,两人彼此又爱又恨,却一直都没分开,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眼下,他不愿意管太多的事。    韩听韵忽然道:“但我感觉他们能一直好下去,直觉。”    笛帆这才从她身上缓缓抬起头,似是被她的话触动,趁人不注意时吻了下她的锁骨,灼灼的呼吸卷着海风的味道,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我们也是。”    ……    国足的更衣室里,安静到只能听到每个队员呼吸发出的声音。笛帆把10号战袍披在身上,看了看身边的队员,见季舒尔正不停地抖腿,旁边的郝枫也在东张西望,才忽然发现不是只有自己很紧张。    这次比赛的国足功勋主帅是高洪波。赛前,高洪波照例要对小伙子们训话,但只是静静的环视了一周,看了看这些年轻到不能在年轻的球员们,最后用低沉且严肃的口气说了一句话:“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他们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着的是什么——    即将开始的是中国队和韩国队在足球赛场上的较量,也是两个国家间的较量。    这是世界杯四强的最后一个名额。    而中国队,已经有二十年无缘世界杯四强。    这场比赛关乎国家,关乎尊严,必须用血肉奋力拼搏。    主帅训话完毕后,中国队齐齐走出更衣室,瞬间听到了中国球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笛帆神情恍惚了一下,心情在短暂的紧张兴奋过后,竟是意外的平静,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拍胸前的队徽,走到了韩国队身边等待出场。    他不知道韩听韵坐在哪里看着他,却知道,马上,数以万计的期盼的眼神,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好戏要开始了。    他吐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场比赛他不能分神,更不能容忍心理防线半点儿崩溃。    他只能靠他自己。    不知过去多久,等他抽回思路抬起头的时候,他站在赛场上,球童已经散场,主裁判正在抛硬币让两队选择场地。    选好后,胳膊上戴着队长袖标的曾博皓朝他走过来,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帆子,我们加油。”    ……    上半场由中国队发球,笛帆把球踢到了郝枫的脚下,郝枫再传给了身后的岳伦,而对方防线逼近,球迫不得已又到了笛帆的脚下。    他开始往韩国队半场跑,但是有些紧张,便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冷静下来。肾上腺素变得不太听他的使唤,两腿也变得僵硬起来。    面对韩国队后卫的逼抢,他只好冷静下来,将球踢给了一旁的郝枫。    郝枫拿到球,下意识用后脚跟磕球,头也不抬地向前冲。    笛帆也开始向禁区跑去。他在等待郝枫将球传给他,而后突破韩国队禁区……    可是任宇好像着了魔一样,看着对面人高马大的韩国后卫,脚下的动作开始凌乱慌张,居然在尝试过人的时候一个箭步把球趟大了。    笛帆连忙开始回撤防守,但是韩国队的后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脚长传就找到了中场球员。    “草!”笛帆难得皱眉喊了句脏话。    只一会儿时间,韩国前锋抬脚打了一脚低快的贴地斩,球越过了的脚边快速地向远角滚去,而这一切季舒尔几乎没来得及反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飞快跳起,球却擦着他的手飞进了球网。    上半场,1-0。    看台上红色的海洋好像瞬间冻结了一样,不再沸腾。    这时候,一道甜美的声音用力嘶吼道:“加油!”    有这样的声音开头,红色海洋重新涌动。    “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必胜!中国队……”    上半场哨声吹响,幸灾乐祸的韩国球员都自信满满的拍着队友,昂着头走进了更衣室,显得中国队员慢得好像是在爬一样。    国足走进更衣室后,曾博皓一把拉住垂头丧气的郝枫:“你听到了什么吗?”    郝枫抬头,一脸迷茫。    “我们现在落后一分,但是现在球迷的歌声比任何时候更加响亮。想想2005年在伊斯坦布尔,发生了什么当时我们与利物浦队落后三分,但最后还是扳了回来。”    曾博皓:“现在韩国队已经在庆祝了,但是你们还有体力!记住,开赛的时候我们要不顾一切的拼抢与前压,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目标,——进球!    “忘掉所有的事,把这场球当成生命中最后一场球来踢……让我们给中国足球一个奇迹,让13亿人为中国足球骄傲一次。    “出场的时候,我要你们把头都给我好好的抬起来,要不就,别说你们是中国球员。”    笛帆握了握拳,慢慢吃东西补充体力,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从小到大,二十年的梦。    场上有韩听韵替他加油,父母和弟弟一定也在电视机前面守着。    “我想到一句诗。”许久,他睁开眼,扯了扯唇,不知在对谁说。    很多队员是没怎么见他笑过的,怔了怔。    笛帆上半场拼得大汗淋漓,脸上的汗也没来得及擦。他笑了一下,便垂眸,一字一顿地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    “哔——”    随着下半场哨声响起,韩国队开球,笛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开始拼抢。    每个韩国球员都在慢条斯理的传球与带球,好像他们已经进入了世界杯。    但国足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消极,而是开始大范围逼抢,加上年轻,每个人都好像长了三个肺一样不停地逼抢,追球,补防……    看着他们每个人都这样拼命,韩听韵站在观众席上,捂着双脸,泪眼朦胧地看着时不时闪现笛帆的身影的大屏幕。    她不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是什么,但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她未来都会永远记住这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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