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你说你已超度徐家老太爷,可有何证据?”
程仕盯着在地上喘粗气的和尚,笑着说道。
和尚缓过劲来,掀起衣服看着条条勒痕,恶狠狠地回答:“小子,你别没话找话说,超度这事,徐家妇人也是承认的,喂,徐家妇人,你自己说道说道,我昨晚是不是给他念经烧纸,做了一番法事?”
程仕笑着摆摆手,却被和尚一脸焦急地制止:
“别别别,你的手可不要动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话便是。”
“我不否认你给徐家烧纸念经的实事,但你且听着,既然是超度,便是要亡者放下凡间的一切留恋,用你们佛家的话说,便是早日升向极乐世界。法师,超度可是这个意思?”
“嗯,大致便是小道长说的意思。”和尚见程仕和自己讨论起超度的含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既然如此,”程仕指着棺木里老太爷的眼睛,看向和尚和众人,“老太爷的的眼睛何为还是不闭?”
“我只管超度,他闭眼不闭眼和我有甚关系,何况,昨夜我超度的时候,他明明是闭着眼的,谁知道咋又睁开了!”和尚不以为然道。
“当然有关系!”程仕突然一声高呵,中气十足,如同一声惊天炸雷,在院内炸响,惊得众人一阵战栗。
“和尚,死不瞑目是什么意思,你自然是知晓的,既然你说你已超度,按理说,老太爷的魂魄已是安然离去,可为何现在,肉身依旧是难以安息,你过来,看着老太爷的眼睛,说道说道!”
不等和尚接话,他紧接着着说:“如果你能让老太爷的眼睛闭上,就算你超度成功,我就放你走,否则,不然,你就把昨日收的银子,还与徐家妇人,你看可否?”
程仕的提议,引起院内众人纷纷议论。
“我看道长的说法可以,只要徐家老太爷安安心心地走,也就没太大的事了,徐氏也算是尽到孝道。”有人表示赞扬。
“这可使不得,就算这和尚超度成功了,可这五两银子也太贵了,尤其还是这孤儿寡母的境地,若不是他们家没男人拿主意,也不至于请这等无赖和尚!”有人表示不妥。
“若是强行让老太爷闭眼,恐怕也不妥罢?唉,老徐啊,你要是还能言语就好了……”还有人表示惋惜。
众人只是议论,最终还得当事人,徐家小娘子拿主意。
她对程仕说:“我自始至终都觉得,只要是我家老太爷能安息,这莫说是五两银子,就是十两,这钱也出得值。我既然嫁到徐家,就是徐家的人,夫君的爹就是我爹,为爹尽孝送终,是儿女的义务。就按道长说的办吧。”
这也是一番实在话,虽然徐氏往后的日子着实难过,但是多少也有亲戚接济,孤儿寡母不至于流落街头。若是心疼钱,也不至于让和尚乘虚而入了。
说到底,她心里担心的,还是老太爷走得不安稳。
“徐氏果然是孝顺之人,贫道好生佩服。法师,你觉得如何?”
程仕就像一个乡绅族老,在对峙的两方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和尚想了想,对这提议到也高兴,反正只要给,老太爷闭上眼,五两银子还在自己兜里,能再喝一次花酒呢。
他表示赞同,大摇大摆地走到棺木前,瞥了一眼老太爷睁开的眼睛,口中默默念道:“老太爷,你且安息吧,我保你后代平安无事。”
接着掏出一串包浆佛珠,叽里咕噜念着什么,程仕只听清了诸如“至心恭敬,念满万遍,是诸不如意事,渐渐消灭,即得安乐,衣食丰溢,乃至睡梦中悉皆安”之类字句。
念完看看老太爷,眼睛还是蹬得圆鼓鼓的,丝毫没有要闭眼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