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一边哼着歌,一边离开了阳关城。 “你似乎很开心。”谢易在耳边说,“这并不是回家的开心,因为你回到阳关城的时候就没这样过,这是另一种情绪。” 宁宣笑眯眯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沿着乡间的小路,来到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小山坡被茂密的林叶覆盖,山林间有一条小溪,小溪旁有一座房屋。每天从这座房屋走出来,正巧能看见不远处的阳关城,在这宏大的阳关城前,小屋像是一头巨兽脚边的蚂蚁,但另一方面,也可认为阳关城不过一幅画卷,站在此处才是看画的人。 恢弘与精巧,其实各有妙。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 一片片、一缕缕像是金色混合着红色又剥离了其中的黄色的光辉,细细地从叶子之间的缝隙穿透下来,在小溪和房屋之间形成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光斑。晚风一吹,树叶子飒飒地响,像是一连串的雨打芭蕉,清脆悦耳,而光斑也闪烁开合、时亮时灭,别有情趣。 宁宣快步走到房屋之前,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步伐。步伐显得轻快而跳脱,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武者应该有的步子,这步子不仅面对不了突袭,也相当于在告诉别人自己的所在位置。 所以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一种“目光”。 这当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目光,却也象征着有人关注到了他。 于是宁宣脸上的笑容更浓,因为他就是要让别人准确来说,是房屋里面的那个人,关注到自己的到来。 又或者说回来。 他动作不停,很快来到了房门前。 他来到房门前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房门之后站着一个人。 他敲了敲门。 门几乎在立刻打开。 这是被人拉开的,但那种自然而然的变化却不像是被拉开,而像是这门太过于轻,宁宣只是用手指关节碰了一下,它就直接被打开了。 只有一个人站在门后许久许久,一直等待着宁宣敲门,在他敲门的声音发出的第一瞬间就开门,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你还知道回”那是一个很矫揉造作的声音,好像很想生气,可却生气得很有一种刻板生硬的味道。 宁宣知道这种味道该怎么形容,前世有个词叫做“棒读”。这就是棒读一种在心里复读了千百次,想要让自己显得很生气,其实一点儿生气的感觉都传达不出来的声音。 当然,比较重要的是,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当然,比较疑惑的是,这个女人的声音骤停。 “师傅,怎么了?”宁宣看着面前这个很好看的女人说,女人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目光停留在了他背后的白布条上。 那长度,那宽度 “这” 女人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双杏仁般的眸子瞪得大大的,然后在转瞬眯了起来。 “送我的?”她忍不住笑了笑,笑得像一只花,已经伸手去拿了,“我猜肯定是一把刀!” “额”宁宣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只觉得眼前一花,白布条落到了女人纤细白皙的手掌中,接着就被扯开了下一瞬间宁宣缩了缩脑袋,他同时听到了一声质问和一声咒骂,耳朵和脑袋都一阵疼。 “这是什么?” 质问是女人发出来的,她在看到白布条里面的剑之后,就一脸愤怒地抬起头,看向宁宣。然后顺手将长剑一丢。 “我是你爹!” 咒骂是谢易发出来的,他在被丢开的同时也被女人徒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到底是练武的,宁宣顺手就接住半空中旋转的武劫,将差点脱鞘的长剑锋芒送了回去,握在手中。 然后少年无奈地抬起头,女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向里面走了过去。 宁宣赶紧跟了上去,“师傅,什么情况啊?” “你还敢问我什么情况这是谁送你的!”女人走到房间里,看到宁宣也走了进来,就快步向更里面走了过去,“你又不用剑,我也不用剑,这肯定是哪个相好的送你的!” 进了房间是一个大厅,大厅两边的回形走廊包裹着一个姹紫嫣红小巧玲珑的院子,她走到了院子里,仿佛看不见宁宣才能说话,声音隔着几颗花树,看不清人脸。 宁宣接着跟了上去,解释道,“没人送我,我抢来的。” 女人看见宁宣来了,接着又跑,“你骗我,你骗我。”她看起来好像愤怒了一些,但语气其实已经比之前平复了,“你从小没抢过人家东西,你怎么偏偏今天抢了人家东西!” 宁宣进了院子,她便从院子里走了出去,来到旁边的厨房,两人再次相隔一段空间。她动作像是在逃避宁宣,宛若逃避一头吃人的猛兽 宁宣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苦笑着解释,“我打小也没骗过你啊。” 女人过了一会儿闷声回答,“凡事都有第一次,你肯定学坏了。” 厨房有两个出口,宁宣从此处进,她就从彼端出。然后沿着走廊快步走,这次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卧室里。 宁宣赶紧跟了上去,“我这次出去不是要教训那个叫何楚的吗,这东西就是从他手中抢来的。我没忘了你教我的刀法,我也没有和任何其他的女孩子说过任何话。” 他踏进了卧室,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她再无别处可去,只已经坐在了床边,就这么看着他。她身上的服装其实很朴素,像是个农家女孩,只是其容貌身材太过出色,令人忽略这些外在饰物的普通。 她的脸色可怜兮兮的,却早没了愤怒。她侧着脸,眼神游动,有些想要看宁宣,又有些不敢看宁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你。” “因为你发完脾气之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事情。”宁宣笑道,“你知道自己理亏了,所以躲着我。” 女人皱了皱鼻子,又冷起了一张脸,“你既然知道这点,为什么要解释得那么清楚。你就不能够吃吃亏,非要让我承认这一点吗?” 宁宣慢慢走了上去,“因为我想看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女人的脸慢慢红了,红得像是一抹粉洒在了脸蛋上,她似乎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位置,她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你师傅,你不能够至少不可以” 说是这么说,可她却像是木桩一样坐在原地,动也不动。若细心观察,还能发现她也不是完全动也不动,她的双手稍稍往下放了放,甚至反而挺了挺胸,像是在炫耀什么,或者说展示什么。 “我知道。”宁宣道,“我非但知道你是我的师傅,还知道很多很多东西”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看了看手中的剑。 宁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奇妙的神色,好像是一个人拉屎拉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脱裤子。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冷笑声,在听到这个冷笑声的一瞬间,他赶紧把手中的剑丢开了。 “我好想你!” 另一边,等了许久不见动静的女人已经不耐烦地扑了上来,她一把把宁宣抱住,然后将宁宣甩在床上。 女人像条蛇一样趴在他身上,迷离的双眼带着醉生梦死的欢愉,那张姣好精致的面孔则深情地凑了上来。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出某些不该让任何其他人听到的话,却更加诱惑,“小宁,别看你那破剑了,快来生孩子吧。” “暂时生不了孩子了。”宁宣躺在床上,扭过脑袋,以一种纯然的拒绝姿态叹了口气,他虽然丢下了剑,可脑中还是充满了一个冷笑的声音。 那声音里面充满了得意,也充满了嚣张,好像一个总是吃瘪的仇人,有朝一日终于找到了复仇的机会 任何人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大概都很难接受自己的耳边会出现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或许会点评此事,或许会干扰此事,甚至或许会说出一些不只是针对自己的污言秽语总之,宁宣宁愿再去泡一次粪坑,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 “你东西坏掉了?”女人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然后伸手就要摸。 宁宣以手作刀,下意识横切出去,截住她的手。她一脸不爽,同样也是化作相似的手刀,以手掌的边缘擦着宁宣的手掌一划拉宁宣感觉到了一阵来自于珠圆玉润的肌肤所传来的刺痛,他的手下意识地一缩。 但那只是精神上的刺痛。 宁宣立刻变招,化截为戳。 女人不屑一笑,纤细的手掌如游鱼般快速地晃动了一下,一股弹抖的劲力震住了宁宣,打得他手掌一麻。 “好刀法。”耳边冷笑的声音忽地一收,变成了些许赞许和惊奇,“她内力比你强,境界比你高,但胜你不用任何东西,只靠对同一套刀法的领悟。这女人是个人才。” 宁宣哪听这些东西,他正神色紧张,接连变招,可每每都被女人所破。两招他就落入下风,五招他就双手齐出,可女人还是单手弹刀。 十招过后,女人像是拍黄瓜一样随手把他的两只手掌甩开。 宁宣门户大开,再难防备,他无奈地闭上了眼。 女人有些紧张地伸出了手,摸了一摸,又抓了一抓,再揉了一揉。 然后她愣了一愣,觉得不太对劲。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那玩意儿软绵绵的准备,可结果却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等到她娴熟地扒开裤子真真正正看到了那玩意儿的模样,立刻就抱怨了一声,“有什么问题啊,这不是比以前还要充满活力吗?” 刚说完这话,她忽地怔了一怔,然后脸上的一切红色都一下子消融,变成了一种苍白,像是丢掉了魂魄。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定定看着宁宣,也不一会儿便变得闪晶晶、水灵灵的了,看上去还有种朦胧胧的美感,“你、你还是外边儿有人了?” “哎。”宁宣叹了口气,又开始了。 被这样反复折磨,即使是他这样的脾气,现在也很想骂人了。 所以他真的骂了,“王冬枝,我有你妈!” “啊?”女人吓了一跳,“我妈!可我哪有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