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有大动静了对吗?”那人低声问。
“你曾经是圣维亚军队的统领者,也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眼下的形势。”提西丰说。
“几百年了这种引导、控制暴力的尝试终于要付诸行动了。”那人抬起头露出了消瘦而憔悴的脸五官比一般人要突出。腮帮以下有大片紫褐色的瘢痕那是在极冷环境中发生严重冻伤残留下的皮肤疤痕“最后,您也选择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这是圣战!人类和亚兽人之间无止境的矛盾冲突应该画上句号了。”提西丰盯着那人的脸“为什么?我只是选择了那条你没走完的路你要露出这种神情?”
“因为那是一条歧路我的放弃是最好的证明。”那人叹息着,“你不应该去激化这个矛盾即使是以大众福祉为借口。”
“借口?”提西丰攥紧双手,流露出怒气“你在怀疑这场战争的动机吗?你是忘记了吗当初是谁第一个振臂高喊,要驱逐世上所有的野兽!现在你要否认这一切?那我们这些曾经追随你的人该怎么办?”
“亚兽人是不会消失的。他们的存在是有一定意义的。”那人避开提西丰的目光,他很清楚公主殿下为什么会恼怒他曾是帝国激进派的一员,带领着军队将亚兽人驱赶至放逐之地的英雄但现在他承认自己的剑挥错方向了。
“那你倒是说清楚,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提西丰说,“我只能看到可怕的未来如果放任他们不管,我们也许会被传染或者同化,没人知道历史什么时候会重演等那一天真的来临,一切都迟了。”
“你应该试着相信神明的安排,”那人顿了顿,尝试用双手解释,“我说的神明不是那种会干预个人命运的,而是创造物种、魔法、世界的存在。他是非盲目的,不会像我们随意掷骰子,每一步必有原因。”
“将自己关了十几年,你的感悟就是相信神的安排?”提西丰的声音有些干涩,“不矛盾吗?你曾经扮演地就是类似神的角色啊,只要动一动嘴,就能送成千上万的生灵下地狱那时候指引着你的又是什么?它有没有告诉你,你应该为那场惨剧负起责任,因为这才你唯一能赎罪的方法!”
“不再伤害任何的生命。”那人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和提西丰继续争辩,“这是我的赎罪。”
“不,是你变成了懦夫,不敢面对过去,不敢做出选择,不敢付出代价。”提西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此行的目的,“我准备向世界宣布,你被释放了。”
“我至死不会离开这里。”
“我没奢望你会再次与我并肩作战,我只是希望你能为我守住帝国后方。”
“很抱歉,我帮不了您的忙,我发过誓不会再使用任何魔法。”那人缓缓说,“您不能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一无是处的糟老头子。”
提西丰凝视着男人的眼睛许久,她听闻过对方的曾经,估计大部分人都无法想象帝国唯一的大魔导师年轻时也不过是大街上会调戏妓女的地痞流氓,后来身居高位的彬彬有礼皆是伪装,今日言语中反而流露出了些许本质的无耻耍滑。
提西丰又不由想起第一次见老师的场景,她施展完魔法等待指导,这个有些不正经的老家伙,竟然拍着手赞叹她缠绕雷光的指尖美极了。
魔法天赋无敌的老懦夫装得了圣贤者,却装不了救世主,还好她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没将希望放在言语感化上。
“好吧,我不会强求你做什么,你打算在这儿等死,我也不会违背这一遗愿。”
“感谢您的仁慈。”
提西丰转身准备离开,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忘记说了,你的儿子被接回了都城,他非常优秀,继承了你的魔法天赋,现在已经是一名中级魔法师了。”提西丰声音很轻,没有看男人那张怔住的老脸,真的像无意间想起了一件未交待的小事。
直到日落,希恩和玛尔斯才回到了圣维亚皇宫,他们前脚下马车,后脚包米尔夫人就带来女王准备了家宴的消息。虽然已经拥有了皇子情人的身份,但皇室家宴这种场合希恩显然是没有入座的资格的。
于是,玛尔斯决定独自前往赴宴,希恩则先待在寝宫里。
希恩前往自己的客房,或许是皇子殿下有过什么交代,寝宫的仆从们对他的态度谦卑中藏着莫名的疏离,就连来送晚饭的时候,都是将食物放在餐车上,敲两下门后就默默离开。
“你要吃一点吗?”希恩将银色的餐车推进房间,询问坐在沙发上的人,“他们准备得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不。”赫莱尔冷声拒绝,精致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他指尖用力一晃,将一封信轻甩到希恩的面前,“你的信,有人从你寝室的门缝里塞了进来。”
“是汤姆斯。”希恩拆开信封,在不起眼的翻页处找到了象征寄信者身份的暗号。
赫莱尔有些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虽然往往不会任何的变化,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去观察人类的脸色。而今天十分难得的,他瞧见对方紧皱起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不是你的弟弟准备邀请你去庄园赏花吗?”那封信赫莱尔早就看过了,上面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信息。
“那只是掩人耳目的信息。”希恩说,“以防万一,汤姆斯和我约定了一种换位加密的方法,将真实的讯息和虚假的讯息融合在一起。”
“真谨慎啊。”赫莱尔眼神飘向信件,“谁让你藏了那么多秘密?上面写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