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聚焦灯光亮得刺眼凯森保持着呆滞失神的表情。在舞台上听完一顿无端的谩骂羞辱后,就又重新被拽回到鸟笼状在囚笼里。穿着士兵铠甲的几个人挥舞细长的鞭子抽着铁链啪啪作响,身边的同类们有的瑟瑟发抖有的泪流满面有的麻木不仁,凯森调整坐姿尽量避免鞭绳击打到还在愈合的伤口。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正置身于残酷的炼狱。
“好!打死他们这些恶魔!”
“一群家畜!竟然还敢挑衅我们圣维亚!”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圣维亚观众们潮水般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雷暴般的掌声近乎要将整座戏剧院的穹顶掀开。
鞭声忽然停了下来那个扮演圣徒的男人继续用言语鼓动在场看客们的情绪。
“伟大的公民们啊!行使你们手中裁决罪恶的权利,用女王的恩德制裁净化这些堕落的灵魂吧!”
凯森皱了皱眉,感觉有东西砸在他的背上,他低下头,发现那是一枚刻着女人头像的金币。近乎是同时又有十几枚银色或金色的钱币一窝蜂狠狠砸向他,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座囚牢忽然被一场猛烈的“金钱冰雹”洗礼。
“快点趴下求饶。”有奴隶哑着声提醒他“这样会结束的快些。”
凯森愣了愣,这才明白现在经历的“金钱冰雹”就是那圣徒口中“公民们制裁净化灵魂”的手段。他咬了咬牙学着身边同类的模样弯下脊背在铁牢里卑微地匍匐求饶。
无关尊严无关屈服,他首先要让自己活着。
凯森翻越那道灰色高墙的时候,就没指望能活下来。为了达到男人所说的时间要求为了顺利完成刺杀任务他唤醒体内的兽血进入了少数亚兽人才能掌握的“狂化”状态,而在刺杀成功、强行爆发体能后,他很快就遭受了“狂化”的反噬变得极为虚弱。于是,在几个士兵的围攻下,他被击落坠入湍急的河水里。
他认定自己是必死无疑的,谁想前天夜里他竟然恢复了意识,醒来的时候他甚至还不是待在这座囚牢里,而是在一张干净舒适的床上。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周围环境平静得太不真实,和他记忆中那个狂风暴雨的下午无法衔接。
后来,他才慢慢了解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圣维亚都城里的一座戏剧院,捡到他的是剧场的主人。然而对方愿意治疗收留他,不是因为心地善良,而是看重了他这副皮囊的价值。用其中一位管事人的话来说:“身体强壮的亚兽人能激起施暴欲,贵族里有这种癖好的很多。你这个长相加上罕见的兽耳,上过台露过脸后,如果有人竞争,运气好卖上百枚金币也是有可能的。”
听了这些话后,他自尊心碎成了渣,十分的耻辱气愤。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当作商品似的评头论足,也是头一次知道在这些人眼中自己的价值也不过就一百枚金币而已。他发誓如果那时自己但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就绝对会将面前的家伙撕成碎片。
可惜,这些家伙显然在对付亚兽人经验丰富,他们的思虑极为周全,不仅趁他昏迷时强行拔了他全部的指甲和獠牙,还每天给他身体打入特殊的药剂,让他一直维持脆弱无力的状态,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逃跑的机会。
这是一个近乎绝望的处境,可他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不甘心就此放弃。而在关进这座囚牢里后,他甚至开始期盼有人能将自己买走。
只要离开了这座戏剧院,就还有自由的希望。
以上全都是凯森自欺欺人的自我鼓舞,目的是为了防止自己独立的精神意志崩塌或者被同化。
实际上,他比谁都明白逃出生天的可能无限趋于零。他现在毫无自保能力,是切实得狼狈不堪,更何况他落难在圣维亚的都城,也就是帝国恶鬼们的老巢中!
舞台上的红色绒布帷幕缓缓落下,引人入胜的戏剧表演也完美谢幕,很多观众还有些意犹未尽,驻足原地相互议论不肯离去。
希恩跟着玛尔斯身后离开看台栏杆。
“感觉我把第一次的外出约会搞糟了。”玛尔斯叹了口气说,“都是因为我一时的心血来潮。”
“我觉得今晚也没有那么糟糕。”希恩安慰,“戏剧表演也不错。”
“真的吗?你全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殿下,您也没有和其他看客一样兴奋高呼。”
“对欺凌弱者的行为,我没什么兴致,即使对方是亚兽人。”玛尔斯摊了摊手,“我的教养让我无法欣赏这些。”
“身为侍从,品位自然要和主人保持一致。”希恩笑了笑温和地说,“作为情人也一样。”
玛尔斯也跟着笑了,他脚步微停了半步,和身边的人并肩而行:“下次换一家戏剧场好了,听说灰墙外的小剧场里,还会有人扮演我。”
“扮演您?估计不会太相像。”
“当然,想要模仿我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件挺困难的事。”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下楼梯,在二楼的拐角处,有人喊出了他们。
“哦,玛尔斯殿下,真是荣幸,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您。”那人穿着彰显身份的绣花宫廷礼服,长筒袜,短皮靴,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瑞德税务官。”玛尔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和英斯特一起来的吗?”
“是的,英斯特大人正在隔壁房间和其他大人玩牌。”瑞德税务官将目光转向了玛尔斯皇子身边的青年,“这位是?”
玛尔斯微微一怔,他望向金发青年,正准备开口,对方已经恭敬地向瑞德税务官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