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闭上眼睛,等着意料之中的一拳的到来。 拳风从耳边擦过,随之响起的是大树倒地的轰然一声。她睁开眼睛,少年的眉眼离自己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的一拳打在了她身后的树上。 “打偏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明亮的眼睛中没有愤怒,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不归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让他重来一拳,少年已经收回了胳膊,冷酷地来了一句,“说好一拳就只有一拳。” 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归回头看了看那棵倒地的树,被少年拳头击中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坑,看来是很用力了。若是这一拳真的打到她身上,她这些天估计就不用下床了。 还好还好。 她突然有些庆幸。 5月16是五峰学院开办一百六十八年的日子,这天所有的学生都能休息一日,晚上的时候会在第二峰举办一场晚宴,所有师生都会参加,包括那些受罚的学生,在这一日也能够与其他学生一样得以休息。 不过就算是休息的日子,薛杰也没有闲下来。虽然利用每晚来补习白天落下的课程,但是练武的时间还是远远不够。所以今日一得闲,他就一直待在练武场内。 莲花来找他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大汗淋漓、毫无形象,拿着长剑与空气相斗的疯人。 “薛大哥,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马上过去了。” 薛杰停下来甩了甩剑,皱着眉:“我不去。” “所有人都得去。”虽然对方依旧那般冷漠,但莲花还是十分喜欢,“今日院长都会过来,没有人能不去。若是被抓到不去,这次可不是打扫台阶这么简单了。” 已经穿戴好的苏扶几人也过来了,特意打扮一番,几人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他在外面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连忙插话,“不归不舒服都去了,你好端端的,不去也说不过去。” “她怎么了?”薛杰斜着眼瞥了苏扶一眼,尽量表现得很随意。 “应该是有点发烧。”苏扶微微皱眉,“这病来得突然,大热的天气也不知是怎么突然病了。” “老师不是说了吗,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晚上受凉导致的。”莲花秉承见到苏扶就抬杠的原则,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亏你还是大药谷的人,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外行人。”苏扶冷哼一声,一脸不屑,“你们懂什么?” “就你什么都懂?那怎么不能让不归姐姐早点好起来?” “又是外行人说的话了。”苏扶小白眼一翻,“说了你也不明白,何必白费唇舌?” “你这是想打架吗?”莲花撸着袖子,上去就想扯他那张看着比女人还嫩的嘲讽脸,苏扶躲得很快,没让她抓住,反而像戏弄她一般,“来来来,你来抓我啊,抓住我就任你处置……” 早就见怪不怪的沈约淡定地给两人提了一个醒:“薛杰已经走了……” 果然,两人立马消停下来了。 他们回到院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薛杰,只有先前往宴会。 这次宴会是在书院的大厅中举行的,两旁摆放着桌椅,桌子上放着果盘、美酒和精致的小点心。灯火通明,笙箫靡靡,一派热闹之景。提前到的人已经入座了,前面的位置是留给老师和学院领导的,后面的位置则按照入学时间来排,所以莲花他们所坐的位置非常容易找。 他们一进入厅内,就看到了已经坐在那里的薛杰。 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旁边也没有人敢坐。 莲花和苏扶为了谁能坐他身边的问题再次争执起来,薛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一句“都坐旁边”去,两人这才乖巧地在旁边找了一个位置。 宴会快要开始时,不归才匆匆出现在大厅内。她看着薛杰身边空了一位,正准备坐过去,莲花却扯住她的衣袖,轻声道:“别过去,会被骂的。” “来我这里吧。”在莲花旁边的林易之回头朝不归示意,“这里也没人。” 不归微笑着点点头,绕过空位,坐到了林易之旁边。 薛杰一侧头,正好看到莲花那夸夸我的神情,冷着一张脸,转回去端坐着。莲花莫名其妙,小声对江天道:“薛大哥最近是怎么了?” 见江天摇摇头,又说:“得让苏子好好瞧瞧了。” “我没聋!”薛杰没好气地提醒一声,似乎觉得不够解气,端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 宴会开始之后,院长代表性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是随意自处。薛杰闷头闷脑地喝了几杯酒,侧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不归不在了。 他记得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脸色是比平常要苍白一些,难道病情加重了? 这样一想,他又摇摇头,他想这些做什么? 于是又倒了一杯酒,自饮自酌起来。 十几杯酒下肚,他只觉满脸通红,有些难受。不经意再回头,挡在中间的少女言笑晏晏,而那个位置依旧没人。 出去吹吹风吧。 他这样想着,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 走出大厅,凉风扑面让他清醒了一些,山林里依旧寂静无声,身后的欢声笑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让他有些恍惚。 院子里站着几人,正在说话聊天,没有人在意他。他环视了一眼,没能看到想找的人,便出了院子。 平日里他是很少喝酒的,今日一时冲动多喝了几杯,现在只觉得浑身燥热。现在回去休息是万不可能睡着的,又不想被其他人烦扰,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受罚的地方。 今夜无月,厚重的乌云浮在空中,几颗寥落的星辰无精打采地闪烁着,看着仿佛要下雨。没有风吹过时,只觉得空气异常闷热,这让薛杰更加难受,直接摊在一旁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像要睡着了,却突然听到下面传来轻微的响声。 他警惕地坐起来,看到下面的台阶上似乎有一个身影。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去,那人似乎极力想起身。 他也不废话,直接上前一朝制住黑衣人,却听到对方闷声一哼。 “不归?”他急忙将黑衣人扶过来,扯下她的面罩,在昏暗之中,能够依稀看到她的样子,只是眉头紧锁,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你受伤了?”他这时才察觉到手中似乎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定睛一看,她腹部的衣衫竟被血染红了。 “别慌,没事的。”不归勉强撑起笑容,“你快点离开,免得被我牵累。” “你去了宝塔?”薛杰突然反应过来。 之前她就对第四山峰非常感兴趣,还问过关于灯的问题…… “你说那盏灯啊,”刘昼神秘兮兮地说,“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听那里的消息。” “不知道就直说,何必装神弄鬼?”薛杰虽没有耐心,但是他知道这个消息对某人很重要,于是用话语相激。 果然,刘昼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这山上就没有我刘昼不知道的事情,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可不要乱传啊。” 第四座山峰,对外说的是藏书阁,其实那里面还有一座塔,塔里面藏着这么多年五峰书院所收藏的宝物。里面的宝物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能够引发一场江湖争斗,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被放在塔内,也不让外界知晓。 不过还是会有人知道这些事,想来寻宝。这些人一般和那些想来复仇的人一样,被拦在第一座山峰。就算有能人能够进到第四座山峰,塔内还有各种机关和四个守护者分别不分昼夜地守护着,他们分别是五峰书院的四大长老。没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看守下进入宝塔,也没有人进入宝塔之后能够从他们的手中逃脱。 他应该告诉她的! 看着此刻虚弱至此的她,他开始恨起自己,为什么不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跟你说,”不归轻轻推了推他,“你快走吧。” 他真是个混蛋。 “我从来就不做这种事情!”薛杰突然将她横抱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们会追上来的,你会受到牵连的。”不归挣扎着,想要下去,但是却被桎梏得紧紧的。 “我的失误由我来弥补。”他不容拒绝,也不去看怀中的少女,只是拼命地朝着菊院奔去。 “不归姐姐和薛大哥怎么都不在了?”宴席进行到一半,大概吃饱的莲花这才反应过来。 “应该是在外面吧。”江天帮忙将桌上的杯盏放整齐,看了一眼门外,“薛大哥之前好像喝得有些多。” “那我去找找。”莲花起身正准备出去,苏扶却拦在她面前,“哼,别想趁我不在耍什么花招。” “最会耍花招的不是你吗?”莲花不甘示弱地反击,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没想苏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住,“等等。” “别妨碍我的幸福。”莲花转头就去咬他的手,苏扶吃痛地放开她,神色却不是之前的嬉笑模样,“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