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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距离被惩罚的日子已经半个月了。  薛杰每天重复着同一件事同一个动作已经上万次了。  这一点都不像他的性格。若是在平时,他早就应该摔抹布不干,或者将所有事情威逼没有利诱地推到他的同伴身上。  然而现在,他一个人拿着抹布兢兢业业地打扫着台阶。  抬头望一眼,已经看不到尽头,回头看一眼,仍是看不到尽头。微微侧头,却能够看到少女安静的侧颜。  虽说他让不归不用过来帮忙,但是对方却过意不去,每天利用大家吃饭的空档和苏扶交换,然后匆匆赶来打扫台阶。  已经好几日都是这样。  每天没日没夜地蹲守在莲花的房门外,但是什么收获也没有。等到大家休息的时候,她才有时间赶过来。也不说话,拿着抹布就干活。  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这不,现在连蹲着也能睡着。    担心自己随意乱动会吵醒她,薛杰也保持着蹲下的动作,微微侧着头,偷看少女睡熟的侧脸。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了阴影,五官也显得更加立体分明。他突然伸手,顺着对方的侧脸描摹着,不禁暗叹还有这样完美的弧度。这样的念头一起,他惊得慌忙将手收回。  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回过头,拿着抹布心猿意马地打扫起来。才动一下,又反应过来,不能吵着她。  停下来,小心侧过头,少女睡得还很熟。  看来最近真的是累坏了。  他又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安静得就像一幅画。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的眉角微微一动,薛杰慌忙别过头,抓起抹布胡乱地擦着。  “对不起……”不归没想到自己微微一闭眼,竟然过了这么久,“下次我再睡着,你就将我叫醒。”  “我又没有在意你在做什么。”薛杰冷漠地甩下一句话,面不改色地往下退了一个台阶。  两人又沉默地打扫了一会,薛杰突然说道:“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别来添乱。”  不归愣了一下,低头继续打扫,“我尽量快些,不会给你添乱。”  见她加快手中的动作,薛杰表情复杂,但还是忍住。  还是别再说话得好。    等到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台阶很长,慢慢走上去还需要一段时间,若是用轻功,会快上很多。  但不归因多日的劳累,连上台阶都觉得有些吃力了,所以只是慢慢悠悠地跟在薛杰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归觉得薛杰的步子变慢了,而且越来越慢,好像是在迁就自己。她刚准备让对方先走,却见他突然回头,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灯笼,生硬地说了一句“我来拿”,头也不回,僵硬地前行。  很奇怪了。  从之前开始就很奇怪。  不对,应该是从很多天前就很奇怪了。  好像很讨厌自己的样子,但是却又似乎在照顾自己。    微弱的灯光将石阶照亮,每一层都泛着白色的光。  这些台阶,都是他这些天所清扫的。每天,一个人从上面清理到下面,不是装装样子,而是很认真地打扫过。  不归看向前面配合着她脚步前行的少年,暖黄色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也许是光的原因,虽然仍紧闭着嘴唇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整个人少了几分锋芒,看上去柔和多了。  “谢谢你。”她突然说道。  不管是怪她添乱,还是觉得她麻烦,这个人却将所有辛苦的事情揽下,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少年的步子停顿了一会,又加快了几分,“我又不是为你。”说完,他的步子又慢了下来。  不归的嘴角微微翘起,声音也愉悦起来,“我是为莲花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关心她。”  少年憋了一会,轻声说了一句“笨蛋”,又提高声音道:“我可没这份好心。”  不归笑着没有反驳。  “不许笑。”就算没有回头,薛杰就猜到她的脸上肯定挂着那种让他没有办法的笑容。  “我没有笑。”不归仍微微笑着。  “你当我是傻子?”少年猛然回头,将灯笼提高,昏黄的灯光照在少女带笑的脸上,水灵的眼眸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闪着光芒。  他愣了愣,又慌忙转过身,继续前行。  刚刚,他似乎听到自己那该死的心跳声了。    不归赶忙跟上少年的步伐,还好他没有气急败坏地将她一个人仍在这里。所以她也不再刺激他,而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少年的步子仍是不紧不慢,虽不再说一句话,但是被笼罩在暖光里的背影却是温和许多。  两人的脚步轻不可闻,夏日的第一声蝉鸣却恰时响了起来,低低高高悠悠扬扬,和带着暖意的风一起温暖了这个夜晚。  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在登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不归突然想到。    “你们上来了。”  从前面的树影里,走出一个少年,温润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显得白皙如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薛杰的表情却沉了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和不归谈谈。”林易之没有在意薛杰的表情变化,而是望向他身后的少女,“之前的事情,我有一些主意。”  不归反应过来,看了薛杰一眼,又看向林易之,“那你先随我一同去夏院。”  “放心,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薛杰气极,将手中的灯笼塞给不归,转身就一跃而起。  “薛杰不知此事吗?”林易之脸上带些愧色,“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归微笑着摇摇头,手中的灯笼还带着对方握过的余温,很温暖,“而且我们之间一直如此,不用在意。”  “但是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林易之略带羡慕的神色,“莲花也非常信任他。”  “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为何没有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他,这样多一个帮手岂不是更好?”林易之有些不解。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归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够忘记那件事。”  “可是我想要帮助你。”林易之的神情非常认真,“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忙着处理莲花的事情,所以我想说,晚上由我来守夜。虽然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但是我可以帮你分担,这样在那些人再想出别的办法的时候,你可以以最好的状态来应对。”    林易之提到的问题正是不归所烦恼的。  那天袭击她的黑衣人之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她现在既没有线索,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  如果按照林易之所说的去做,那么她也能够有一部分精力去解决自己的事情。  “莲花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能够为她做些什么。”林易之担心不归不同意,又加了一条理由。  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不归想到对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给对方打了一个标签。  他们这两人,虽说都是富家子弟,除了莲花身上自带的高傲倒有几分富家子弟的样子,林易之身上是丝毫看不出一点富家子弟的不良习性的。所以即便他与莲花都是通过关系进来书院的,莲花会被众人不屑,但是他的人缘一直都是极好的。  他待人温文有礼,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自矜,也不夸耀什么,总是热心给他人提供帮助。仔细一想,不归发现,自己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和薛杰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为什么要和薛杰比较?  当不归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念头时,赶忙摇摇头。今晚是她时隔多日能够安稳睡觉的一晚,她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可当她刚推开门,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借着月光,能够清楚地看到房间有明显被翻过的痕迹,而人已经不在了。对着门的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她点燃油灯,将信拿起。上面写着简单的一句话:交出地图,否则后果自负。  既没有写交出地图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也没有写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难道这两人是第一次写恐吓信?  不过不归很快冷静下来,既然没有写得很详细,说不定这两人就在她的身边,能够时刻观察她的动向,随时和她接手,所以根本不需要时间和地点。  但是,他们所说的后果又是指什么?    这一夜,不归仍是没有睡好。  天微亮,她就出门和林易之换班。一直守在树上的人见她出来,跳了下来,但见到她憔悴的样子时,还是吓了一跳,“怎么了?没有睡好吗?”  “那两人留了一张字条。”不归将纸条递给林易之。  “这上面所说的地图到底是什么?”林易之刚问出口,又忙说,“如果不方便告之,就当我没有问。”  “我也不清楚,”不归长舒一口气,“我也不清楚他们要的地图到底是什么。”  别说地图了,她从冯家出来的时候,是一分钱都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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