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仍然不见惧意,只是面上的惭愧多了几分:“儿臣视她为故旧,不忍见她自甘堕落,虽曾有相助之举,却绝无儿女私情。”
“哦?”皇帝叹了一声,“从未见你亲近其他女子,你母妃和太后,为此费了不少心。”
“谢迟筠负有大罪,儿臣顾念旧情,擅自相助,已是徇私之举,绝不敢再生他意。”
明澜字字诚恳,令人颇为动容。皇帝不动声色地看向他,而他言语之中的悔恨陡然加深。
“一念之差酿成大祸,谢迟筠淫乱宫闱,使天家颜面蒙羞,儿臣有罪。”
皇帝却又笑了:“你既自称与她没有私情,又何苦加罪于己身。”
明澜略微垂首:“谢迟筠所谋之事,绝非一日之功,儿臣当有所察觉。”
皇帝没有评价。
停了片刻,明澜又道:“她本已没为官婢,是儿臣养大了她的心。会有今日恶果,儿臣有罪。”
皇帝轻斥一声:“还算清醒。”
唤明澜抬头,他看着自己的二子缓缓开口:“心软是大忌。”
明澜恭恭敬敬地说道:“儿臣受教。”
他忽然看向皇帝,郑重地俯首叩拜:“儿臣请命,代父皇巡牧西北道。”
一瞬间,大殿归于寂静,静得令人屏息。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皇帝扬唇问道:“为何?”
明澜回答:“母妃忧心于儿臣的婚事,近日也见了几家姑娘。然今有此变故,却当将之暂缓,以防旁人妄加揣测,也免朝中老臣寒心。”
若在此时为襄王议亲,难免有粉饰太平之意味。谁愿意将女儿作为皇家的遮羞布,在这个当口,送进招人议论的襄王府。
皇帝又问:“出京更像避事。此案尚无定论,你可会觉得委屈?”
他虽说得宽容也隐晦,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明澜此时离京,或许更接近放逐。
明澜坦然答道:“真相自有水落石出之时。”
不待皇帝反应,他再度开口:“西戎人意图不明,而种种迹象皆表示,他们并不安分。”
须兰黎渥言行有异,明澜也看得清清楚楚。无需再多言,皇帝也明白,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传召襄王是为问罪,他却趁机大胆进谏,提了一种惊人的可能。
皇帝神色深沉:“准。”
明澜谢恩告退。
天将破晓,这个消息已传到明燎手中。此时,东宫的两位主子正享受着难得的安逸。
一夜无眠,他们索性起一壶新茶,闲卷清香,对坐到天明。
明燎唇角微扬,毫不避讳身旁的姜云:“论眼光和手段,满朝文武皆不如他。”
他的妻子略含请教地看着他。
等明燎将密报内容告知,姜云也静了神:“他意在兵权。”
他们都知道西境将起祸端,而明澜做出了与父兄一般无二的判断。
身为天家子,身为皇帝信重之人,倘若战起之日,明澜就在边疆,那他应身挑大梁,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