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两两对坐,在这几句话之后,皆有些锋芒毕露的意味。
太平有象。
这不是什么稀奇物件。世人探风水,问吉凶,求的不过是一个心有所慰。农人多供风调雨顺,商户就摆下招财进宝。谢闲楼虽也是经营之所,但自然不会看重财字。
出入谢闲楼之人,哪个不祈望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然而既是求心安,这吉兆在眼前破碎,免不得就要生出怫然。此事发生得太巧,倘若京中出现风言风语,比如太子妃命数不详,比如金颜公主身有血火
姜云眼前卷起袅袅茶烟,顺着她如瀑的青丝悄然盘旋。
静室无风,但人心自有波澜。她故意在茶盏上轻轻一击,绵延又干净的余音回荡在众人心底。
“黎渥王子不妨直言。”
为明燎斟了一道茶,姜云忽然一转温柔。她看向自己夫君的目光中,只剩下无垠的缱绻和缠绵。这一刻,萦绕在屋中锋锐与她无关,她的声音里只余恬淡。
“殿下,请。”
明燎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竟也消散,眉目间显而易见地平顺几分:“太子妃有心了。”
须兰黎渥拊掌而叹:“二位感情深厚,着实引人生羡。”
姜云的笑声悦耳也悦人,她眼底流露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宁静:“我猜黎渥王子心中所想,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须兰黎渥挑眉道:“太子妃所见为何?”
姜云半遮半掩地叹了一声:“黎渥王子的情深二字,其意应为,及时行乐。”
须兰黎渥又道:“愿闻其详。”
明燎低笑一声,轻轻抚上姜云手背:“既是提醒,便不必刨根问底。黎渥王子的好意,孤与太子妃,心领了。”
须兰黎渥失笑摇头:“看来太子殿下心中有数。”他略带调侃地看向金颜,“倒是我们眼界窄了。”
明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黎渥王子的心却不窄。”
须兰黎渥笑道:“惭愧。”
金颜面上似乎略有疑惑,然而这位公主知道分寸,聪明地选择静静旁听。姜云的余光在她面前划过,也不知信是不信。
须兰黎渥察觉到姜云的打量,含笑转头:“太子妃?”
姜云长睫微落,眼帘半合:“的确,我们都遇上了一样的麻烦。只是黎渥王子初来乍到,不该急于求成。授人以柄,于事有碍,这个道理,两位不会不懂。”
须兰黎渥闻言正色:“太子妃说得是,然,恐怕我们没有时间。”
姜云沉声开口:“不过左道而已,是非曲直自有陛下明断。黎渥王子当真以为,只以此等伎俩,就能越过邦交大事?”
金颜好似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抢了一句:“皇帝陛下自然不会为小人蒙蔽,然而我们未必只能静观其变。”
“公主慎言。”
“金颜!”
姜云和须兰黎渥的声音同时响起,金颜脸上一慌,半晌才道:“太子妃姐姐恕罪,我只是”
她几次试图开口皆是语不成句,半晌之后,须兰黎渥心疼胞妹,终究选择代她告罪。
“殿下恕罪,金颜被父王逼迫太过。”他深深闭上眼,“我倒无妨,若此行一事无成,金颜会有大麻烦。”
须兰黎渥语中有极为压抑的自嘲:“二位应该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