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
明燎之言看似含糊,实际已然足够清晰,他言下之意无非是,当年即使事情败露,也查不到皇后头上。
匆匆忙忙二十余年,神迹已经破败,神人跌下凤台。随着皇后的死,真相将被彻底掩埋。
没有人会刨根问底地追查失去意义的事,更没有人会为背上谋逆罪名的皇后,求一个无关紧要的清白。终归此事越不过谋逆大案,是否为皇后策划,与大局无碍。
姜云提及此事,也并非执着于过往,她轻而缓地说道:“是陛下。”
明燎轻笑:“何以见得?”
姜云没有回答,上一辈的恩怨不必再深究,想让一个人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后,有很多办法,也有很多理由。
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所以,陵泽神异,绝不是我外祖设计。”
明燎这才真正看向她。
姜云叹道:“神迹加于凡人,利弊参半。不明真相的百姓或许愿意追随显圣之人,但天命所归,惟在帝王身。”
明燎饶有兴趣地问道:“太子妃以为,孤在骗你?”
姜云缓缓摇头:“殿下并未说过此事与外祖有关,您昨日只讲了这桩婚事的真相。”
明燎又问:“那你认为是谁?”
“我不知道。”姜云坦诚直言,“以我所见,没有人能从中获利。殿下,外祖,我,我们身在局中,皆没有走到要借势于异象的地步。”
她将目光重新移向附近的白鹿:“能做出此事的人并不多,但其他人也无需多此一举。”
钦天监之举必然是皇帝授意,但陵泽神异,不可能与他有关。这两件事的因与果大相径庭,绝不会是一人所为。
二人身后传来一声放肆的笑,来者毫不客气,像是在讥讽姜云无知。
姜云下意识回身看他,明燎却没有做出反应。显然,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
此人衣衫不整,肩头还挂着两道破布,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勾烂了。他冷淡地和姜云对视,颇为随意地行礼:“见过太子妃。”
明燎道:“看来瑾之仍在怪孤。”
对方不愿答话,明燎也不再多言,他简简单单地为姜云介绍:“贺周。”
名周,字瑾之,他的做派却和这几个字毫不沾边。贺周吊儿郎当地低笑:“臣岂敢怪罪殿下。”
倒是姜云略怀惊讶地看向他。
先皇后姓贺。
至此,她也想起了此人的身份。姜云问道:“贺将军可有指教?”
贺周,明燎幼时的伴读,战功煊赫的少年名将,也是唯一从谋逆大案中全身而退的贺家人。
陛下惜才,无人不知。
贺周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子妃眼明心慧,哪里轮得到我来指教。只是您,未免把旁人想得太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