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宁!”姜齐侧身低喝,强忍着无奈再度告罪,“冲撞殿下和太子妃,还盼二位恕罪。”
嚯。姜云遗憾只身边没有座位。此情此景,合该舒舒服服地坐下,捧着滋润的茶水细细品味。
过了半晌,她犹犹豫豫地问道:“阿嫂是说”
卖?虽然被姜齐打断,但众人都没有错过核心。李氏刻薄的嗓音令人生闷,而如此尖锐之词,也如刀锋一般扎穿粉饰,将丑事彻底掀开。
姜云身为太子妃,当为天下命妇做出表率。今逢此逾矩之事,她岂能视而不见?
姜齐像是要说什么,姜励却冲他微微摇头。李氏左顾右盼,到了这一步,她忽然不敢再说。这妇人被惊变冲昏了头,不够清醒,但她还是陵阳侯府的一份子,还要在姜齐手下过日子。
姜家人绝情冷血,她身在后宅,看得一清二楚。面前的姜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逼着自己狠下心,偷偷掐着小臂,挤出些眼泪来:“殿下,太子妃,臣妇想为夫君留下骨肉,但至今未能才叫嫉妒给遮了眼、蒙了心,臣妇有罪。”
姜云静静看着他们卖弄,装出失望的模样长长一叹。她又悄悄看向明燎,像是在留心他的反应。良久,她一把将李氏扶起,并温声安抚道:“罢了,也是人之常情。”
李氏没想到她会如此,但姜云也不在乎对方的僵硬。她又将目光转向姜齐身上:“长兄心爱美妾,倒也无甚干系。只是正室无子,又怎能”
侯门之人心思活络,许多事无需言明。如姜云这般不知从何说起的姿态,反而是最为恰到好处的样子。
至此,明燎终于出声:“流连烟花之地,宠妾灭妻”
他噙着克制的怒,字字有力:“太子妃不追究,孤便也不再插手。但堂堂陵阳侯府,当朝贵胄,家宅不宁,私德不休,姜侯与侯公子,明日各呈一道自省的折子。”
“尔等,皆要牢记此事。”明燎气度尊贵,一身储君威仪。
自姜云话音坠地,他的目光便没有离开姜励。明燎说得何止姜齐,他分明意指侯府主人。姜云的生母,不也见过这般苦楚?
姜励明知他心怀恶意,却不得不千恩万谢,谢他网开一面。他不怕明燎,但不能不顾皇帝。
明燎没有大错,错只错在有一个连累他的母亲。可皇帝也不能因此废太子,礼法不容违逆,即使皇帝真有此意,也总要过些时日,寻些能服众的理由。
殊不见,即使明燎身染恶疾,皇帝依然请护国寺设法解厄?他没有趁此机会另立太子,其他人就绝不能在明燎面前放肆。
储君只能由皇帝决定,纵然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打算,也必须装成不知情的样子。
揣测帝心是罪,会逢立储之事,更是不赦之罪。旁人不仅要向明燎低头,还要比往日更加谦谨,他们要陪着皇帝,将这场戏演到结束,演到皇帝愿意收尾。
姜励必须把明燎当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所以,他必须受教,必须谢恩。
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在姜励的身后,合府下人齐齐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