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跟在邢炽身后。白日里她从山中浣衣处回来,先去了那一处沐浴梳妆的营帐,而后再跟着胡嬷嬷往晏既的住处走。
此时她要一次把这些路走完,才发觉原来她离他是那么远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被他拽过之后留下的红痕,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安心。
只要李玄耀不要再来打她的主意,有了他今夜的那句话,她应该可以平平安安的走到河东。那她就更要找到眉瑾了。
前生眉瑾带着她逃出去,看守她们的兵士换岗的时辰,还有营地附近的路都是眉瑾细心记录下来的,她没有操过这样的心,眉瑾说能带着她逃出去的时候,她甚至还觉得她不过是痴人说梦。
那时候她想,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朝不保夕,不如就拼一拼,反正也不过就是一条命。那时候她夜夜都在做梦,梦见她在昭台宫里。
白日里总是想念梁帝,她不明白在那个时刻他为什么要费心杀了自己,而不是用同样的时间带着自己逃出去,也不明白这三年的情意,究竟是不是她做的一场幻梦。
于她而言活着实在是很痛苦,所以她选择了赌。
可是如今她已不再觉得活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方才在李玄耀的帐外,她心中涌现出来的汹涌的恨意和求死之意令她此刻想起来有些后怕,走路时腿都发软。
这一世她不想赌,她只想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
邢炽送她到女俘聚集之地就不再往前走,“殷娘子,我要回去复命了。”
他待她很客气,同样是军人,他身上的气质是很温和的,在观若心中惶惶无定的时候,给了她一些安慰。弥足珍贵的安慰。
观若向他行了礼,“多谢邢副将,邢副将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邢炽点了点头,很快就转身离去了。
她今天实在太累了,几乎都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她才想起来自己该回营帐里去。不知道此时吕婕妤如何了。
观若才回过身,低着头往前走。有人将她拦下了。
“今日你侍奉了谁?”
此时已经很晚了,四周的营帐大多都已经将灯火熄灭。观若看见一身白衣,鬓发散乱的蔺昭容,差点以为是遇见了鬼魅。
观若来不及回答,蔺昭容又问了一遍,伸手掐住了她的肩膀,“今日你侍奉了谁?”
她有些害怕,“没有侍奉谁,我被那位姓晏的将军赶了回来。”她察觉到蔺昭容的手一松,然而很快又比方才更用力,令她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观若从来都没有想过,从前在梁宫中总是举止优雅,神情清冷,看起来高高在上的蔺昭容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可能的,从前陛下最喜欢你,你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陛下甚至都没有临幸过你,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你没有跟我说实话。”她看起来极愤怒,说完这句话,扬起手给了观若一个耳光。
观若根本没有防备,加上方才经历了那些事,又走了许多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蔺昭容手上的指甲很长,划破了她的皮肉。她伸手去抚,沾到了星星点点的血。
她见观若摔在了地上,还要过来拉扯她,观若愤力的把她推开,她也摔在了地上。才有巡逻的兵士发觉了这里的状况,把蔺昭容给拖走了。
她口中尤谩骂不休,却不再是针对着观若,她骂的是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