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背脊微微一僵,随即低声地应了:“多谢二小姐赐名。”
“阿冶。”宋棠棠旋身,摆手挥开难掩落选之色的其他少年:“你挑几个伶俐的送到大小姐那,我这儿用不着这么多人。”
“是,二小姐。”阿冶示意众人跟着他退出去,刚走两步,忽然又被宋棠棠脆生生地叫住:“等等,今日你上街去,可曾有少将军的消息?”
阿冶脸色风云欲变,宋棠棠盯着他半刻,蓦地冷笑一声:“好哇,你们一个两个都瞒住我?”
“属下......”阿冶闪烁其词,目光躲闪,宋棠棠一节凝藕似的雪白脖颈没入银线绣出翻涌海浪的上襦,她抬抬手,示意阿冶弯下腰来,低着娇俏的尾音里隐隐藏着威胁:“你说不说?”
“属下忽然想起宋大人今早交代属下的一件事,属下这就要去给宋大人复命,属下告退!”阿冶忽然立定,目光无比正直,言辞恳切地一点头,袍角消失在小院转角,快步流星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
宋棠棠的小院子里栽种着宋相特地为她从京城各地寻来的奇珍异草,九曲回廊,雕栏画栋,一派悠闲小意,清净而不失高雅。
“应寒。”少女忽然脆生道,站在角落不发一言的少年垂头上前:“二小姐。”
她绕着对方袅袅娜娜的走了一圈,少女素面皎白,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身姿轻盈如燕,脚步环佩作响。
“武功如何?”
“属下不敢妄言。”
“是吗?”
宋棠棠语意凉凉,风驰电掣般从他腰后挂着的剑鞘抽出剑身,在风起时挽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剑花,欺霜赛雪的手腕稳稳地持着横纹剑柄,应寒脚步不动,身子微微向后一屈,闪着雪亮锋芒的长剑抵在了对方脆弱的咽喉。
“小姐!”
谷雨立夏失声尖叫,她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少女眉目如画,杏眼明仁,气势凛然,薄唇上下轻碰,声若漱玉清脆:“遥江之夜,别来无恙。”
应寒眼神蓦地一动,少年朗眉星目,黑衣裹着精悍的身材,他的反应神速,并不完全避开她破风而来的剑势,却又无法伤到他要害分毫。
“二小姐。”他仍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双指却叠着剑尖,轻巧却不容抗拒地转了方向。应寒微微一笑,客气疏离:“二小姐气势不错,可惜力度不够。二小姐手腕微微发颤,想来已然脱力。”
宋棠棠捏剑的五指几不可见的抖了抖,随后她璀然一笑,将剑丢在了他脚下,剑光铮亮,盛着明亮的日光:“你说得不错。方才试试你的身手,勉强合格。”
应寒弯腰将剑捡起来,动作利落干脆地将剑身入鞘,那雪亮的银光转瞬隐没进窄长的鞘身里。像是他刹那间迸发出凌厉骇然的气势,戛然而止。
“若是你与少将军过手,可能接他三招?”宋棠棠再度踱回藤椅上,双腿一上一下地晃着,裙摆翩跹如银色的浪花,细碎的阳光细密地织过繁茂的枝叶洒在她轻柔的侧脸,初春的风里裹挟着白茶芬芳扑面而来,少女晃晃悠悠地双腿在树荫下青石板上落下一道霞光剪影。
应寒的回答挑不出任何的错误:“回二小姐的话,三招实属勉强。”
宋棠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思百转千回,“我不管你是替谁办事,入了我的府,往后就是我的人了。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净做些背信弃义的事情。”她瞥他一眼,后者又向后退了些许,拉开了安全的距离。
应寒,遥江之夜上挟持着宋棠棠却也保护宋棠棠的黑衣人,还曾绷着声音叫她“住嘴”。
宋棠棠,干啥啥不行,记仇第一名。
应寒飞快地看她一眼,岔开话题:“二小姐,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棠棠捏起一个茶盏润了润喉,手背朝着应寒往后挥了两下:“不当讲就不要讲。”
“......”应寒木了一下脸,“那属下还是讲吧。”
宋棠棠:“......”
“少将军说。”应寒看着少女珠花乱坠的流云双髻,被枝繁叶茂间渗下的丝丝缕缕金芒给刺得微微眯了下眼:“宋二小姐病了便好好养着,无需谴人走街串巷的告知。若是有需要,我大可替她多请几个大夫看看脑子。”
宋棠棠:“......”
小姑娘将茶盏重重地往花梨小几上一磕,冷漠道。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