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
李洺粤重复了一句,散漫的瞳孔逐渐聚焦。
“我告诉你,荀易不是个天生就开朗的人,她敏感细腻,也会在痛苦里面建立乐趣,她坚强又柔韧,对待别人温和细微。不是你通过几个简单的视频就能轻易地定义,这简直是亵渎。”
“可我也喜欢了她五年,这不公平!”祁白安赤着眼睛大吼。
“哪来的公平可言?”李洺粤冷冷一笑,甚至有些狰狞。
“我将我人生一半的时间用来追逐一个从来不会往后看的人,你喜欢的不过是一个臆想近乎完美的人,我切切实实地感受着她所有的人生轨迹,我弯曲围绕,尽量将自己掩埋,但是不行,我不能忍受六年的陪伴都换不来一个回应,结果别人可以!”
“席初可以,你也可以轻易地贴近,为什么我不行?”李洺粤近乎是喊出来的。
有冰凉的水滴似乎落在了抓着她胳膊的手上,祁白安一怔,随机慌乱起来,因为她感觉到李洺粤抓着她的手摇摇欲坠。
“放开我,李洺粤,你这个疯子。”
趁着控制减弱,祁白安腰弓用力,猛地翻过来。对着气质阴沉的李洺粤狠狠一推,一时不查的李洺粤摔倒在地上,水泥台上的碎石直接擦着手掌而过,一片鲜血淋漓,她却像没知觉一样,瘫倒在地上。
“疯子!疯子!”祁白安心惊地怒骂,抓着扶梯向下跑,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脸色瞬间一白。
“荀…荀老师。”
月花照进一片亮白,站在暗处的人伺机而动慢慢站在了亮光下。荀易抬起眼睛,往日似水的浅瞳一片冰冷,像极了冷血动物。祁白安唇部嗫喏,想说些什么,荀易从她身旁擦肩而过,门“啪”地一声关上,一片寂静,祁白安忽然明白,也许她和荀易之间就像这扇门两侧一样,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门对面的人。
是这样吗?席初和她,才是幌子。
四下荒凉,晚风和煦,月光下却有个孤独的影子。
“攻略目标攻略值上升…”
荀易屏蔽了系统,朝着李洺粤稳步走去,看着她们漆黑的影子逐渐交融。
“你来了。”似乎是情绪拉扯,李洺粤嗓子有些嘶哑。
“嗯。”荀易的声音稳健,两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打颤。然后慢慢蹲下,牵起她纤细的手腕,看着手心一片模糊,瞳孔细微地抖动,压在嘴里的话噎得嗓子发痒。
“我去给你找清水清洗伤口…”
“不用了。”李洺粤长长地输出一口气。平直的肩膀向下倾斜,无意识地坍塌着。指尖发白拽着荀易的衣衫下摆,又重复了一遍。“不用了。”
她的眸子望向远方,在破空的地方似乎涵盖了什么。
荀易坐在地上,双手交叉合拢紧紧地箍着,声音像流动的水流缓缓开口。
“08年我进星宇,带我的人临时有事,就告诉我宿舍地址让我自己去,但我方向感不好,在层层叠叠的楼底下不停地打转,然后就听到有人问‘喂,你找谁啊?’我应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孩站在窗口,她应该刚起床,嘴里还叼着牙刷,刘海神奇地炸了起来,好奇地看着我,我一下就紧张了。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然后她就直接跑下来了。我当时就在想,下午两点才睡醒,好厉害啊!但我很感激她,那是我在一个陌生的阶段第一个给予我善意的人。”
“我没想到我们会一起出道,她比我小一岁却已经在星宇呆了两年,她教会了我好多,唱歌的技巧,跳舞的动作,连礼仪方面都有所涉及。我刚来不说话,练习生们就排挤我,她跳出来维护我,却反被诬告,被关禁闭,我就跑进去找她,结果她却在里面的木质地板上睡着了。”荀易眼睛里浮现笑意,没注意到一旁李洺粤目光由远及近。
“出道以后活动太多,我们的睡眠时间大大不足,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她就倒在我怀里,从来不会找其他队友,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喜欢抱着她,看见她高兴自己也会高兴,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有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我觉得自己不正常,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舍友。”
“她发博的时候,我默认了。那条博的内容至今还保留在我的手机相册里,有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但是现实的反应太大了,直接上了热搜第一,公司公关找我谈话,告诫我,如果处理不当,不只是她,团也会被我毁掉。我专门回了趟家,我妈旁敲侧击地问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那一瞬间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反对,我感觉自己像是泥泞里的杂草,不被认可。她带着我上了天台,没人知道,月光下就我们两个,喝闷酒,我望着她迷离的眼神,假借酒意偷偷吻了她。”
李洺粤无声地掉着泪珠,连丝成线。
“容许自己放肆一次,我对自己说,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我在躲避她的情感,明明是我先招惹的,却率先离开了。”
“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李洺粤木然地张口。
“我不知道。”积攒的泪侵染了白色的衬衣。荀易顿首,又慢慢说道。“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她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她。
“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只是因为懦弱让我没有办法去回应这样一段感情。懦弱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两双眼睛的对视慢慢映照出对方的模样,荀易眼睛通红沁着水光,李洺粤突然就发了狠,勾着她的脖颈重重地倾倒下来,发疯似地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