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这么小,难道就已经有痴呆的征兆了吗?
不远处,黑发红眸的俊美青年收敛气息站在树干后面,看到仿佛和他们家师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娃娃时直接僵在原地。
太像了,如果师尊有子嗣留下......
不,不会,当年师尊身边只剩下他自己,那种情况下怎么会有心情谈情说爱,又怎么会留下孩子在世上?
殷明烛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脑海中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他一直不敢回忆的画面充斥,画面里有粗暴的沉浸在欲望中的行凶者,还有痛苦挣扎却无法逃脱的苍白青年。
如果......如果这个孩子是不得已被迫留下的呢?
笼罩在树影中的魔界至尊定定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娃娃,痛苦从心脏流到四肢百骸在体内肆意翻滚,却不敢上前也舍不得离开,他就这么躲在树干后面,自虐般的让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扎到遍体鳞伤。
所有人都觉得是昭明仙尊心思狠毒故意折腾,才会将亲手带大的徒弟修为尽废扔到魔界,可后来他才知道,别人或许是无妄之灾,他却是活该如此罪有应得。
比起师尊经历的痛苦,被废掉修为赶出师门算什么?
灵气与魔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他是魔族,血脉没有觉醒的时候或许可以吸收灵力,一旦血脉觉醒,灵力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即便师尊没有出手将他的修为废掉,他想继续修炼也必须这么做。
师尊在那种情况下还封掉他的记忆,让他免受内心的煎熬,可他呢,在师尊被陷害至万人唾骂的时候非但置之不理,甚至还在背后推动让事态更加难以控制。
天之骄子一朝从云端掉到污泥里,在仇恨的鞭策下属于魔族的血脉被彻底激发出来,自此修为一日千里,比曾经在仙界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历经磨难爬到魔界至尊的位子然后发难,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嘲讽师尊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然后,无妄山一战,师尊魂飞魄散,他识海中的封印也随之消失,再然后,便是足以将人淹没的痛苦愧疚。
将他从泥沼中拯救出来的师尊,手把手教他法诀的师尊,怕他被欺负不断给他塞法器的师尊,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彻彻底底消失在天地间。
除了师尊外,所有人都是罪人,偏偏有罪之人活在世上,独自承受了所有的师尊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镇压在无妄山下的魔头罪不可赦,他们同样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无辜的,如果没有他们的自以为是,师尊或许可以不用死。
殷明烛握紧的拳头迸出青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嵌到肉里渗出血迹,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容貌精致的小娃娃,不敢透露出丝毫属于自己的气息。
他曾经做过太多错事,几个师伯也都知道当年的事情中有他的手笔,玄天宗并不欢迎他,所以每次都是偷偷过来,谁都不会打扰,在南华峰上坐一会儿便离开,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来到主峰附近,大概这就是上天的指引,亦或是......父子天性。
难怪师伯们将孩子藏起来,师尊逝去已经有十年,这孩子看上去却只有四五岁的模样,是继承了他身上的魔族血脉吗?
殷明烛再一次陷入愧疚无法自拔,不远处,顾清珏敏锐的察觉到树干后面有人,歪着脑袋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出来,心思一转将手上沾到的泥土拍干净,轻手轻脚走过去,然后板着小脸忽然出现。
“你是谁?躲在这里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殷明烛猛的后退一步,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赶紧离开,身体却怎么都不肯动弹,直到小孩儿疑惑的询问他是不是不会说话,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是你父亲......”
他已经是魔界至尊,有能力将师尊留下的孩子照顾好,如果一直被瞒在鼓里便罢,现在既然知道了这孩子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黑发红眸的男人蹲下身子,看着那双尚带着天真稚气的漂亮眸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柔些,“我是你父亲。”
顾清珏警惕的用藏在袖子里的传音符朝他们家大师兄求助,想起不久前听到的话,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叫顾昭明?”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挺好看,可他们俩看上去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该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不对,他的眼睛是红色的,魔族已经打到宗门了吗?
小孩儿受惊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虽然他是个小天才,可毕竟年纪还小,这人敢一个人......敢一个魔打到玄天宗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三个他加在一起也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摁的啊。
大师兄!救命QAQ~
殷明烛听见熟悉的名字后心如刀绞,看小家伙有些慌乱终于意识到忘了遮掩,将瞳色变成黑色后才放软了声音解释道,“对不起,我是你另一个父亲......”
这是师尊的孩子,是师尊和他的孩子。
然而话未说完,小孩儿便被赶过来的祁翎抱去了一边,通过传音符将这人刚才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的谢宗主脸色铁青,目光冰冷的看着不请自来的魔尊,声音中似乎带着冰渣子。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