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愿得意的小脸唰一下就垮了,他两手捧着冒热气的茶杯,摩挲来摩挲去。
“就说我昨晚来找你时遇到的那个吧,舌头这么老长,血红血红的,眼珠子一颗在眼眶里,一颗在嘴里,白花花的,就跟这扒好的荔枝似的。”
正在扒荔枝的方盐:“……”
方盐:“你是昨晚来找我的?”
路子愿从方盐手里拿过扒好的荔枝塞自己嘴里,半边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是啊,接到路大师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刚进你们楼就撞见一个……要我说啊,东区那栋楼的风水真是不咋地,后山的朋友们最喜欢去那里头溜达。”
不信鬼的方盐愣是被他说得脊背冒凉气。
他问:“你昨晚在我屋过的夜?”
路子愿理直气壮:“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方盐咽了下口水:“那你,有没有看到别人进我房间?”
路子愿呆了一下,拍案而起:“谁!哪个兔崽子敢大半夜往你屋里钻!”
方盐被他吓一激灵,急忙拽着他坐下,同时还得瞧瞧附近其他病人有没有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路子愿的嘴噘得能栓驴,小嗓儿甜得发腻:“盐盐。”
方盐凉飕飕瞥他。
“方盐同志,”路子愿清清嗓子,正襟危坐,“那什么,咱俩咳不是那个,那个了么。”
方盐莫名其妙。
路子愿急得抓耳挠腮,掏手机给方盐看朋友圈:“虽然这是个误会,但现在整个医院里的人都相信咱俩是一对儿,这时候还敢三更半夜往你屋里钻,那不是故意往我脑袋上扣绿帽子么。”
被迫重温揭盖头一幕的方盐:“……”你就没发现那盖头的颜色就不对劲么。
他敲了敲桌子,把沉浸在愤怒情绪里的路子愿叫回来:“我说的是视频里这个人。”
路子愿又是一呆,随即恍然大悟:“你怕他继续装鬼吓唬你?”
方盐摇了摇头,都已经知道是假的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更要命的事。
路子愿似乎想到了半夜有人能随便进出自己病房是件多么恐怖的事,他重新播放视频,选了个最清晰的角度截屏。
“咱们院东区住院部有患者二百零七人,西区疗养部有四十八人,常驻医生八十二人,客座医生四十六人,护士一百七十六人,护工三百人,保安门卫共二十六人,厨师杂工共四十三人,保洁等后勤人员共七十人。女人可以暂时排除,胖子也可以排除,剩下的……”
路子愿翻着眼皮掐着手指头,嘴里叨叨咕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跳大神。
方盐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这家医院人员众多,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上千。基数这么大,企图害的他人完全可以寻找一个适合的对象加以收买利用,如此一来,关于有人先他一步混进来的猜想就不成立了。
他挠挠头,这种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靠瞎想的状况也不晓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解开这些谜团总要给他留个线头吧。
以前的方盐留下了两张纸条,难不成他知道自己人格分裂,有一个次人格潜藏在自己身体里?或者他只是想有备无患提醒他自己?
外患就潜伏在身边,内忧也越来越多,方盐觉着自己说不定哪天就秃了。
“六十四个!”路子愿兴奋地拍桌:“咱们院里有六十四个人跟他外形条件相似度比较高。”
方盐皱眉:“这么多?”
路子愿很乐观:“六十多个不算多了,咱们一天每天看几个很快就能筛过一遍。”
方盐看他蘸着茶水在石桌上写写画画那一大片未干的痕迹,诧异道:“院里近千人你都记得?”
路子愿耸肩:“我倒是不想记这么清楚,可每个新来的都会被科普我的光辉事迹,然后好奇心爆棚来参观我。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好,记台词练出来的。”
方盐老脸一红,膝盖狠狠中了一箭。
路子愿嘻嘻笑:“不过失忆前的你就没来看过我,咱俩只在餐厅碰见过一次,你低着脑袋从我旁边走过去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盐苦笑,以他的处境的确生不出多余的好奇心,也亏得他失忆才能安心度过肋骨断掉的这段苦闷时光。
哦,还有眼前这个开心果。
方盐觉得苦笑貌似不那么苦了。
开心果兴致勃勃一指亭子对面蹲在阴凉地儿里那个病号服男孩:“他就是六十四分之一,咱动手吧。”
还在琢磨苦与甜的方盐没反应过来:“动手?”
路子愿用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嘿嘿坏笑:“今天就让我这个一线大牌给你示范一下,杀手怎么演才够狠。”
方盐:“……”
你确定你演的不是即将去劫色的变态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