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既视感稍纵即逝,快得让他反应不及。
魏嘉晟深邃的双眸凝视着程绮,想确定刚刚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她的眼睛和他的一样黑,像能吞噬所有情绪。
那一瞬野兽般的灵光,也许只是他的幻觉。
良久,他问道:“你卖完房子,打算离开程家?你怎么生活?”
这句话单看字面意思没什么问题,一到他嘴里,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审犯人。
程绮很是迷惑,魏嘉晟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未来?他不是很烦她的吗?
“嗯,是这样,以后做点投资什么的,总能养活自己。”
虽然无法理解对方的思路,但她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既然要合作,她不介意多拿出几分诚意为他解惑。
“房子的事……我可以帮你。”
魏嘉晟淡淡道。
“不过,看在认识八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家倒了,也比你一个人强。一旦离开,再想进这个圈子就难了。
“至于投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神情睥睨,话说的也不留情面,如神像一般高高在上,仿佛能轻易洞察他人命运。
这一幕足以刺痛任何一颗自尊敏感的心脏。但程绮知道,魏嘉晟说的确实是实话。
如果是原本的程绮,离开程家独自求生,等于找死。
可她不是。
她无法向他解释、也无需向他解释。
“魏总,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程绮盈盈一笑,百媚横生,笑容里带着种近乎于残忍的天真。
“因为……从我们签字那天起,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魏嘉晟望向程绮,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于是程绮在半米以内,亦在世界尽头,一夜间成长为他素未谋面的样子。
他感到喉咙有些发紧。
两人一路无言,车开到魏家大宅门口。程绮穿上外套,率先下车走到大门前。
夜风掀起她白色的衣摆,露出烟紫丝绒包裹着的曼妙躯体,曲线玲珑,纤秾合度,腰只堪堪一握。
魏嘉晟跟在后面,肩上多披了一件黑灰风衣,深邃眼眸凝望程绮柔美挺拔的身影。
夜风瑟瑟,她像一只等着被人摘下来的风筝。
程绮突然回头望他,语气甜软:“走吧,嘉晟。”
她眼中似有千般缱绻,万种柔情,恨不得织出一张每个男人都逃不开的网。
女人翻脸如翻书,像她这样的应该算是个中高手。
魏嘉晟明白,程绮这是想用行动表示她会说到做到,希望他同样如此,这对他们两人都好。
但他只是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情绪不算高昂。
也许是因为早春的夜还太湿冷。
魏嘉晟走上前去,推开了魏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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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三月初,魏家都会举办一场特别的宴会,人称开坛宴。原因是魏老爷子十年前在院子里埋下的酒酿,将在这一天开坛。
开坛宴每年都开,宴上当众挖出旧酒,埋下新酒,再与宾客共享。
类似的宴会,稍微有些规模的家族一年都会办上几场,无非是为了加强联系,或向外传递一些信息。
但魏家是豪门中的豪门,连举办的由头都更风雅一些。
此外,开坛宴像是家宴,比较私密,没什么所谓的邀请函,来的也都是平日亲近的“朋友”。
换句话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
能参加的人,无形中得到了魏氏的肯定,地位、关系缺一不可。
像程家只有程绮一个人能受邀出席,连程茂业都不够格。
宴会厅门在眼前打开,内里一片富丽堂皇,四处高朋满座。衣冠楚楚的来客如蝴蝶般在席间穿梭。
程绮跟着魏嘉晟一同踏入厅内,一瞬间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根据以往的记忆来看,他们虽然是情侣,但魏嘉晟绝不会牵住她的手,或同意让她挽着手臂,最多只是并排前行而已。
因此,程绮也没有任何要和对方肢体接触的意思。
她很是乖巧的跟在魏嘉晟身后,保持着半步左右的距离,任由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扫视自己。
这些视线里有审视,有恶意,有惊艳,还有的压根没认出来。
可程绮前世见过太多,早就练成了一身铜墙铁壁,哪还怕这些眼刀。
她步伐从容走在宴会厅当中,仿佛只是在自家花园闲庭信步似的。虽不在主位,通身的贵气却不比前面的魏氏太子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