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息醉快速瞥了一眼明显生气了的陆谦舟强装镇定,漫不经心玩着手中的竹子,装模作样的走到季远廷面前,一本正经的扯谎:
“这什么也没有嘛什么都没有你教的什么东西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没眼看!”
后面三个字顾息醉尤其加重音且加的理直气壮。
系统都忍不住给顾息醉点了个赞他以为昨晚某人唱的“没看见”歌,已经是不要脸的巅峰了,没想到还有更高的。
“眼瞎,就是这么自信!果然是没眼睛看。”系统积极捧场。
陆谦舟收剑看向逃避自己目光又格外理直气壮的顾息醉生气又无奈:
“我看在你身体不好,手下留情了。”
陆谦舟尤其加重了“身体不好”四个字。
就冲顾息醉这副心虚的程度顾息醉一定是全吃了。
简直乱来,顾息醉都不清楚自己什么身子吗。
算了,吃都吃了他还能让顾息醉吐出来吗?
只能逼他多消消食了。
陆谦舟重新起剑,看向顾息醉,明显挑衅:
“这次我绝不手下留情。”
顾息醉现在心虚的不行别说跟陆谦舟打斗了,他连正视陆谦舟的眼睛都不敢,怂的不行。
“你自己练去我可不当免费陪练。”
顾息醉特别傲气的一甩手中竹,抬腿就走。
陆谦舟真是服了他这个师尊,耍赖,闹脾气简直无缝对接。
不过,消食必须做。
顾息醉的身体不好,连反应不适都是慢半拍,现在不消食,早晚有他难受的。
“想逃?”
陆谦舟凝神起剑,直接追了上去。
只是他还没追到顾息醉,就被季远廷拦住。
季远廷以强大修为压制,单手抢走陆谦舟手中剑,抬手一扔,剑尖深深插入地面。
“顾息醉什么修为?他真全力打你,还有命在?好好练剑,等你有本事了,再想别的。”
陆谦舟面上平静,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息醉离开的背影。
终于,他在季远廷注视下,拔出地上剑,沉默继续练剑。
每一剑,每一招都比先前更加专注,更加狠决。
季远廷负手看着,沉默的点了点头,这陆谦舟无论天赋还是心性,都是绝佳,难得一遇。
真不敢相信,陆谦舟这个徒弟,竟是顾息醉当初用一枚铜板买来的。
一枚铜板?季远廷思绪微动,陆谦舟是一枚铜板,而他当初,又是被卖了多少钱呢?
“三十两,你被我爹用三十两买下了?你疯了吗?你自己卖自己。”
“给我的这是什么,三十两?!你把自己卖了,还把三十两给我?你到底图什么啊?”
“我救你可不是让你当奴隶的,我也从没要过奴隶,只有我爹爱搞那套,你走吧。”
“不怕,没事了没事了。你想跟着我就跟吧,你不是三十两,你是无价的。你现在也听不进心里去,以后我会让你明白的。”
“总之你记住,你是不是值三十两?”
“你还点头?!”
季远廷心跳加快,深深看着眼前练剑的陆谦舟,他一直以为陆谦舟和他相似,极其相似。
但,好像有不同。
他猛的快步上前,强制打断陆谦舟练剑的动作,一字一句问:
“你是顾息醉一枚铜钱买来的,他觉得值吗?”
陆谦舟整个人僵住,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久远的回忆一般,脸色发白。
“洗个碗都洗不好,一铜钱买你都是浪费!”
“你在做什么,以为我眼瞎看不见,你在瞪我是不是?一个铜钱的东西,也配瞪我?!”
陆谦舟浑身轻微颤抖起来,手中的剑掉落在了地。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顾息醉揪着他的领子,那张明明温润好看的脸,却面目可憎,眼中哪里有一丝温柔耐心,只有愤怒埋怨,顾息醉一字一句逼问他:
“你是什么东西?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是一枚铜钱。”
和回忆里的自己一样,陆谦舟开口,一个字一个字说了出来。
季远廷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陆谦舟看着季远廷瞬间消失在他眼前,他还在原地发怔。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他好像不久前,用这双手给顾息醉做了一大堆好吃的,还做的很开心。
如一场美梦终于醒了。
陆谦舟发白的唇角向上扯了扯,他怎么了,疯了吗?
他应该和季远廷站在同一战线,一起让顾息醉生不如死才对啊。
他和季远廷才是友。
顾息醉回到自己房间,还在愁自己惹徒弟生气了,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徒弟的美食可吃了。
他没愁多少会儿,就有一大桌的美食端了上来。
顾息醉还看到季远廷进来。
他顿时警觉了起来,季远廷不会又纡尊降贵,亲自下厨了吧。
“饿坏了?吃吧。”季远廷心情不错。
顾息醉疑惑又犹豫的看季远廷。
季远廷看出顾息醉心思,无奈笑了笑:
“放心,不是我做的。”
说完,季远廷自己都讶异了一下,他竟然能对饭菜的事情这么不介怀了。
他甚至还在想,顾息醉之所以那样,其实也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有意骗他们,只是因为不忍心说他。
很奇妙,只是这样换个角度想,就有股奇妙的甜味。
“哦。”顾息醉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只是他吃了一口肉,就瞬间没胃口了。
虽然这肉做的很好吃,很鲜美,但他竟然还是有种想吐的冲动。
顾息醉沉默的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
“我现在不想吃。”
顾息醉想起之前他说不想吃,季远廷还强逼他吃的行为,这句回话都说的十分没精打采。
“都撤了。”
季远廷没有犹豫,直接命令道。
顾息醉抬眸,讶异的看向季远廷。
他实在不懂季远廷在想什么,刚刚让他和陆谦舟见面,不就是想激发他和陆谦舟的恨意吗?
这应该代表假装对他好已经结束了,季远廷要开始利用陆谦舟的恨,报复他了。
之前不给饭吃,应该就是个预兆。
只是现在,突然又给饭,又不逼他吃饭,季远廷到底要做什么。
顾息醉开口想说什么,可是又非常懒得想说。
这一路回来,他就觉得胃有些难受,刚刚吃了那块鲜美的肉,只觉得胃更难受了。
有点疼,犯恶心,想吐,但是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好难受啊。
顾息醉难受的按肚子。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来人,传魔医!”
季远廷看出顾息醉脸色明显不对劲,他大步走上前去,将顾息醉扶到床上。
“难受就躺会儿,魔医很快来。”
顾息醉根本受不了躺这个姿势,他躺下更难受。
“你别推我,我不躺。”
顾息醉没力气的把季远廷推开,又忽然感觉不对劲,忙胡乱伸手,把季远廷拉过来,
“盆,给我拿个盆,快!”
季远廷一个眼色,一旁的魔兵立刻去做。
结果盆来了,顾息醉抱着盆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
就这样,他干巴巴的和空盆对视着。
季远廷要把顾息醉怀中的盆拿开,顾息醉又不让。
顾息醉继续和空盆一起发呆。
魔医来诊治的时候,顾息醉还抱着空盆不撒手。
季远廷见顾息醉这副模样,更加担心:
“怎么样,他得什么病了?”
魔医看了看抱着空盆发呆的顾息醉,又看了看心急如焚的魔尊,最终,叹了一口气,回:
“吃多了。”
季远廷:“”
“他饿了一整天了,你告诉本尊,说他吃多了?”
“饿了一整天?!”魔医比季远廷还惊讶。
“难受。”
顾息醉立刻出声。
他见季远廷还要追问魔医,紧张的心跳加快,就怕自己偷吃的事情暴露。
心急之下,顾息醉一下摔了自己宝贝的空盆,闹出好大的动静,决定先下手为强:
“我早说我不想吃了,你偏喂我一整块鱼。你看到了,我吃撑了!”
季远廷幽幽瞥眼看向顾息醉,难道之前是他眼瞎?
顾息醉被季远廷这一眼看的莫名心虚,尽管他觉得他这个理由明明很理直气壮。
“我吃撑了,把盆给我!”
季远廷又看了一眼,被顾息醉摔了老远的盆。
一个魔兵要去捡,被季远廷一个眼神制止。
季远廷最终无奈摇了摇头,不再追问原因,直接问魔医:
“怎么治?”
“用消食丸。”魔医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息醉一眼,对着顾息醉的身体叹了口气,继续道,
“一般人只用消食丸便可,不过顾道君的身体,用补药都要慎重,别说消食丸了。我开几粒,帮顾道君缓解些难受,之后还是要靠顾道君自己。”
“多动动,或者多揉揉肚子,总之一切助消化的行为都可以做。”
“嗯。”季远廷送走了魔医。
他转身,回头看见,顾息醉竟然自己去捡那空盆了。
季远廷抬手,毫不留情的打下了顾息醉手中的空盆,把几粒消食丸放到顾息醉手中:
“吃了这个,不会吐。”
顾息醉不带犹豫的,简单粗暴,仰头就吃了那几粒小小的消食丸。
吃完他就坐回床上,靠着床边缘,一动不动。
眼前季远廷的阴影压过来,冷声命令道:
“起来,出去走走。”
顾息醉扒拉住床的边缘:
“我不!反正不会吐了,我不动也能好,就是时间长些,但还是会好的,我为什么要动。”
有这时间看书,研究他的花朵,多好。
季远廷微弯身,垂眸,看着扒拉着床的顾息醉,轻声问:
“小主人,你不难受吗?”
顾息醉摇头:
“不难受了。”其实还是有的。
季远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单膝跪下,一手探向顾息醉的肚子。
季远廷摸他肚子的时候,顾息醉开始是吓了一跳,警惕的想要后退,但很快发现季远廷是想为他揉肚子。
确实,揉着肚子,要舒服些。
顾息醉被揉的舒服,看着季远廷单膝跪在地上,又不好意思:
“我自己揉。”
季远廷并不松手,只问:
“小主人愿意自己走路了?”
顾息醉回答不上来,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他连走路都不愿意,还指望他自己揉肚子。
不过让季远廷一直这样单膝跪地的姿势,给他揉肚子,他也受不住。
“你起来,不用这么跪着,可以坐在床上给我揉。”
季远廷只继续揉着,一动不动。
顾息醉直接伸手,去拉季远廷起来。
季远廷抬眸,看了顾息醉一会儿,原本石头般沉重,动不了分毫的身体,终于被顾息醉拉动了。
看着主动将他拉近,毫无防备的顾息醉,季远廷眼眸深暗。
他不知不觉坐在顾息醉身旁,顺着顾息醉拉他的姿势,手中用力,强势将顾息醉拉入怀中,一手从身后揽住顾息醉的腰,灼热的手覆上顾息醉的肚子。
顾息醉感觉这姿势有些奇怪,但是本来就是他要求季远廷坐上床,他又不能说什么。
而且季远廷的手怎么这么烫,虽然挺暖胃的。
闷头不响,被季远廷这样的姿势,揉了一会儿肚子,顾息醉还是受不了了,猛的起身,尴尬的笑笑:
“我突然觉得今天外面天气很好,我们出去散步吧。”
季远廷怔了片刻,将落空的手负在身后,深呼吸了几口气,不看顾息醉,回:
“嗯。”
出去前,季远廷吩咐魔兵,给顾息醉换了一身轻飘的衣服,方便透气。
顾息醉一身轻飘的白衣,走在花海中,时不时就弯腰摘一朵花。
白衣翩翩,立于五颜六色的花海之中,也不突兀,特别和谐。
季远廷就走在身后,跟着顾息醉一步一步往前走。
顾息醉就是这么务实,既然出来散步,那就顺道来寻花吧。
总归运功看清视线,也算是一种运动了。
所以这次顾息醉不把花采下,集中在一起研究了。
他仔细看着每一朵花,遇到实在不好辨认的,才摘下来,更仔细的研究。
顾息醉研究的专注,忽然脸颊处飘落几块柔软的花瓣来。
他抬眸看去,发现他四周全是花。
这些五颜六色的花,正围绕着他转,非常好看,像一大片花瓣雨。
只是,顾息醉余光瞥向四周的花朵,这一片花海竟然秃了一大半!
而且这些花都成了花瓣,混合在了一起,这还让他怎么研究?
顾息醉四周的花瓣雨中,忽然走入一个高大身影,那人便是季远廷。
季远廷抬手,一个漂亮的花球,便迅速停留在他手中。
他将这花球,小心的递到顾息醉面前:
“很喜欢花?都给你。”
眼看着季远廷的法力,还在割剩下来的花,一想到这里面的花可能有自己想找的那朵,顾息醉忍不住手捂心脏:
“够了!”
四周的花瓣雨猛的停住了流动,凝结。
顾息醉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刚话似乎有些重了,于是耐心解释道:
“我喜欢花,你也不用把这些花全割了啊。你这样只能欣赏一时,花儿长在那儿,才能观赏更多时候,你说是不是?”
“你要送花也可以,可以挑几朵送人啊。”
有必要弄这么夸张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求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