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息醉身后的陆谦舟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陆谦舟跟之前有人骂顾息醉的反应,完全不一样,这次他一句话也不反驳,但是从顾息醉身后探出的眼睛,深深看着衡渡,可怕的瘆人。
衡渡感觉到了危险,握紧手中剑,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陆谦舟紧咬牙,抽出手中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吐出:
“找死。”
他刚上前一步,就被扣住了肩膀,他猛的抬眸看向阻止他的那个人,那眼神能杀人。
不过顾息醉眼瞎,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杀气。
反而,他脑中还会想象着他乖巧徒儿陆谦舟气红了眼睛的可怜样,这么一想,顾息醉更加心疼。
“师尊,我都听你的。”
陆谦舟眼中杀气一闪而过,他见到顾息醉这张脸,脸上表情便快速变换,瞬间乖巧听话的不行。
不过尽管这样说着,他握着剑的手可从来没松过,因为,
他知道结果。
这句话一出,顾息醉本来还想劝陆谦舟冷静,瞬间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了。
平日里陆谦舟就是这么忍耐的吗?这是多么善良又不愿给人添麻烦的小可怜啊。
遇事遇委屈,都独自一人默默承担,心中再气再愤怒,也要记着听师尊的话。
这是什么绝世乖徒弟!
顾息醉反而松了扣在陆谦舟肩膀上的手,侧身让开一条路:
“去吧,想打便打,不必这么压抑自己。”
顾息醉当教授时,十分注重因材施教。
原本他怕陆谦舟激动误事,现在看来,陆谦舟反而更需要的是宣泄。
并且这场架完全可以打,对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不管如何,
有他在。
听到这话,陆谦舟扯了扯嘴角,
这才是他的师尊。
一个从来不会护着他,任他遍体鳞伤,也只会在旁边喝凉茶,然后装模作样的说一句“有待提高。”的师尊。
“是,师尊。”陆谦舟周身气压骤冷,紧握剑大步往衡渡走去。
衡渡本是引战的,硬是被陆谦舟走来的杀气,给震的后退了一步。
后退一步后,他反应过来,心中痛骂自己:
“衡渡,你怕个屁啊!这陆谦舟从小没爹娘养,好不容易有个师尊,也不是个人,从来没教过他一点本事。那些功夫,全是陆谦舟自己摸索的乱七八糟的功夫。他一个被掌门师尊正儿八经教出来的人,会怕这野小子?”
两人对战,气氛崩到极点时,身旁忽然响起椅子挪动的声音。
顾息醉不知何时,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椅子来,坐了上去,悠闲看戏。
“哈哈哈!”衡渡大笑,“你师尊可真宝贝你啊,看你怎么被我揍死,小杂种。”
他最后三个字,彻底激发陆谦舟,衡渡话音刚落,一道有力的剑气直逼而来。
虽然陆谦舟的剑法毫无章法,但他这一身猛劲,真像个不要命的狼崽子,衡渡一开始竟落了下风。
但他到底是被衡九墨正经培养出来的弟子,一道精妙的剑法,直接把陆谦舟逼的后退。
反手,转刀,陆谦舟避无可避,剑不出意外,就能划过陆谦舟的手臂。
衡渡正得意间,瞳孔一缩。
陆谦舟竟然不走寻常路,不躲避,不要命的迎上来,剑直接刺入陆谦舟的后背,但陆谦舟的剑也同时刺入了衡渡的肩膀。
衡渡可受不了苦,立刻收剑:
“陆谦舟,你个疯狗!”
他边说边拿珍贵的止疼丹药吃。
其实他退的很快,剑伤并不深。
但是衡渡的大反应,搞得像是中了什么重伤一样,什么灵丹妙药一通用。
怕留疤,衡渡不顾在外,直接脱了衣袖,涂起了药来,还气的口中骂骂咧咧不停。
陆谦舟收回剑,看着衡渡又脱衣,又急的骂人的样子,十分嫌弃的扯了扯嘴角。
他管都不管背后的伤,转身正要走,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暖流。
随后背后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陆谦舟讶异的回头看去,发现竟然是顾息醉在为他治伤。
陆谦舟呆住,还没回出味来,衡渡气愤的大骂:
“陆谦舟,你要不要脸,这么小的伤,你就让你师尊耗费法术给你治伤?!”
陆谦舟闻言看去,看着衡渡肩膀处,那慢一点就要结疤的伤,一言难尽。
“我愿意用,怎么,你也要?”顾息醉挑眉看了衡渡一眼,轻笑开口。
衡渡:“谁要你治伤?!”
“那你在我面前脱衣服哭疼做什么,我可不是你师尊,哭也要找对娘才行。”
说完,顾息醉意味深长的看了衡渡肩膀一眼,把衡渡气的着实不轻。
其实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看了对方肩膀一眼,还是脖子,还是腿一眼。
总之,就是模糊大概看了肩膀一眼,反正不妨碍气死衡渡这小屁孩就行。
衡渡顿时羞红了脸,赶忙穿好衣服,气的胸口起伏。
他正气的要走,忽然发现顾息醉身旁多了好多本书。
顾息醉慈爱的朝陆谦舟招了招手。
陆谦舟迟疑了一瞬,警惕的走了过去。
顾息醉的声音温柔耐心的不行:
“我看了你刚刚打斗的招式,自创的吗,有几招创的不错,真聪明。”
“你那招直斩,气势很足,就是要注意收力道,这本书上是针对收力的讲解,很适合你。还有你那招……”
陆谦舟站在顾息醉身旁,听着顾息醉好听的嗓音,循循善诱,边夸奖他边针对性的指导他功夫。
他虽然有些地方听的还不是很懂,却也不知不觉听入了神,之前紧绷的身子,竟不知何时松懈了下来。
衡渡都听呆了,衡九墨虽然教他剑法,可从来没有这么细致的观察过他,这么有针对的指导过他。
这顾息醉竟然能说的这么细,刚刚他们的打斗,顾息醉定然是运功,好好用眼睛看了的。
衡渡竟然难以控制的心动了。
这顾息醉看着像个草包,怎么理论性这么强悍,他只是旁听,都时常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那个,我刚刚的那招弯剑转呢?”
衡渡忽然忍不住,插嘴问道。
顾息醉突然被打断,发现是衡渡问话,又听到是学术的问题,作为老师的他,下意识就要为学生解答。
他刚开口,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清澈好听,隐隐又有点点委屈的声音:
“师尊。”
顾息醉被喊的心都要化了,登时回过神来,他咳嗽了一声,开口一本正经道:
“你那个问题,你刚刚用的剑招还记得住吗?”
陆谦舟脸色一凉。
“当然当然!”衡渡以为顾息醉要指导他,连忙回应。
衡渡甚至高兴的想上前,加入其中,却猛的被陆谦舟冷不丁扫来的阴凉视线,看的一震,他终究没敢上前靠近。
陆谦舟警示过衡渡后,忽然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顾息醉怎么可能专门为他讲解功法呢?
分明是因为衡渡在场,想讨好衡渡,进一步讨好衡九墨,和他有什么关系。
顾息醉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可图,都是要利用他,他看的还不够清吗?
就像以前他被衡渡打了,这个他所谓的师尊,会笑呵呵的跑到衡九墨面前,要安抚费,还会笑着叮嘱衡渡,以后要练习,尽管来找陆谦舟。
想到这儿,陆谦舟讽刺一笑,自觉多余的后退一步。
他刚后退了一步,顾息醉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很好,你背清楚了,回头给你师尊演一遍,他会好好指导你的,对了,脱衣服哭娘那段就不要演一遍了。”
衡渡登时气的涨红了脸,羞的不行:
“有师尊指导了不起啊,我师尊天天教我,不需要再演一遍!”
说完,他气的要坐上师尊的仙鹤上离开。
结果那仙鹤一脸高傲,鸟都不鸟他一眼,直接飞走了。
衡渡气傻了眼:“??!”
刚刚他看这仙鹤载着顾息醉,以为这仙鹤不过是衡九墨随手养的一只,谁都可以坐的那种仙鹤。
难道不是吗?
衡渡耳边听着顾息醉对陆谦舟的温柔教导声音,衡渡气的不管不顾烧了一个昂贵的飞行符,只想立刻离开这师徒秀现场。
“记住了吗,这几本要好好研究。”顾息醉丝毫没察觉衡渡的离开,低声问陆谦舟。
陆谦舟紧攥着那几本,顾息醉特地为他挑选出的书,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师尊,衡渡已经走了。”
戏演够了吗?
“走便走了。你这么一说,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外面多冷,回去说,回去继续说,你冷不冷,嗯?”
陆谦舟“不冷”两字还没说出口,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小孩子就是心气旺,精力旺盛。”
顾息醉触碰到陆谦舟发烫的手心,感叹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他特不要脸的没收回手,理直气壮的把陆谦舟的手当暖炉。
他就算有能发暖的披风,到底身子底子不好,手脚的发凉依旧不能改善,他握住陆谦舟的手,顿时舒服了不少,哪里舍得松开。
而且师尊握徒弟的手,很正常嘛,顾息醉握的毫无负担。
“你手这么暖,学过御寒功法了?”
顾息醉忽然问。
陆谦舟抿唇,他被顾息醉拉着手走着,无时无刻都想收回手,觉得十分丢人,这么大的人了,牵什么手啊!
现听到这话,陆谦舟心中更是一股气,御寒功法这种基本功法,只要入门的弟子都会,但他就是没被教过。
“不会。”陆谦舟这句话出来,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赌气。
顾息醉低笑了一声:
“没事,我们边走边学,首先,第一步,运气……”
陆谦舟惊讶的听着,同时就像刚刚顾息醉教导他剑法一样,不知不觉的听入迷。
这顾息醉平时不正经,教导起来时,声音怎么这么温柔有耐性,这么循循善诱啊?
虽然陆谦舟心中十分不情愿,十分不待见他这个师尊,但身体却很诚实,不自觉跟着顾息醉的耐心引导,一步步的做了起来。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被顾息醉一直牵着手,
一路牵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