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景钰经过,二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林湛文弱公子的形象瞬间崩塌。
如今回想起来,不经老泪纵横。
景钰甚善解人意,安慰他道:“无妨,你在我这仍旧是个文弱人。我不怕你力大举鼎,就怕我若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要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拧人脑袋。”
林湛:“……”
太子殿下莫不是有病?
景钰又道:“古往今来,凡是世家大族出现龙阳之好,定是玩弄居多,如宠臣禁|脔清倌玩物为多,阿湛莫怕,我不似那些狗辈吃相难看,你若不愿,我绝不勉强。”
林湛抚掌,忽然灵台一凉,凑过去问他:“所以那夜你没强迫我,乃我自愿与你欢好,也是我自己解的腰带?”
“这……”
景钰面露难色,对当夜之事印象模糊,思来想去不知到底是谁主动,唯记得自己深爱此人,爱到想将之揉碎在骨血里。
隐隐约约好像是那么回事,当时也清醒过那么片刻,林湛的双腿死死绞紧他的腰肢,热情主动得很。
遂一本正经地告诉道:“自是你情我愿!我还未缺枕边人到强迫别人的地步!你若不愿,我岂会碰你?”
林湛觉得牙疼,很快又接受了现实。
居然被一个男人上了!
景钰今年二十四,林湛十六,骤然一听,没啥毛病吧。
可转念一想,景钰十六时,林湛才八岁,这岂不是要人命了。
此次皇帝老儿不知听信了何人蛊惑,竟命太子殿下前来清剿漠北。
要知道漠北可是块硬骨头,牙口不够硬的人压根啃不动。
想当初皇长子景启就是因为受命前来灭了漠北附属母族部落金氏,后惨遭漠北大军偷袭,不幸殉难。
以皇长子一命,换了大魏与漠北签订十年和平条约,如今正过十年,大魏皇帝又开始发兵征讨。
林湛估摸着这皇帝老儿怕是脑壳子有病,巴不得自己的太子赶紧战死沙场。
对此宋令仪曾很有见解地同林湛道:“皇室中人一向如此,用的到你时,你就是个宝贝疙瘩,用不到你时,你就是他眼中钉肉中刺。”
林湛深以为然,并且开始同情起了景钰,居然摊上这么个爹。
要知道不管是景钰还是景启,都曾是先皇后膝下嫡出。先皇后同当今皇上很不对付,生前时有争吵,后其去世,景钰才五岁半,全靠自家皇长兄一手拉扯长大。
承安十七年间,景启身死,景钰彻底成了没人疼爱的可怜蛋。
听薛琮言,景钰并非生来就如此冷漠,后来只身在东宫独守,慢慢变得不近人情。
是以,林湛认为此次景钰定然要血洗了整个北地,以告慰长兄在天之灵。
大军在巫山脚下的彩云镇落脚,待休养生息数日,仍旧未等来大魏援兵。
林湛眼睁睁地看着景钰不眠不休地研究北地地形图,恨不得将军事战略图吃进肚子里,本就伤重,如今眼底一片乌青,偶尔咳嗽时,唇边染血。
可皇帝老儿就跟死了一样,在宫里稳坐明堂,压根不管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外奔波劳碌数月,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康健。
林湛从后面给他搭了件衣裳,想着措辞安慰道:“你别太心急,此地复杂,非一日两日就能拿下。临近年关,就当替自己积福行善,莫要造成大杀戮,打到他们服软便可。”
景钰浑身一僵,抿着薄唇回身望他。
林湛被他盯得浑身凉飕飕的,不知道自己那一个字眼不逊了,遂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阿湛,是不是因为你身上流着漠北的血,所以你要为他们说好话?”景钰语气低沉,似乎很伤心,“阿湛,当初死的人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可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林湛的父母也同样死在了那场战乱里。
漠北君的母族金氏一族,当夜就被大魏铁骑杀得片甲不留,林湛当时年幼,遥记得北地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爹娘就死在那场战乱里,尸骨无存。他甚至碎了一根手指,断了一条腿,跟条流浪狗一样,苟且偷生。
曾在尸山血海里哭得好惨。
林湛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阿湛,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漠北人,我希望你我此生不要反目成仇。”景钰抬手抚摸林湛的面颊,轻声道:“待我血洗了北地,便带你班师回朝。”
林湛更愣了下,隐隐觉得胸膛里的血液翻滚,他很想抬手将景钰的手腕打开,可刚抬的手鬼使神差地揽在了景钰的腰上。
景钰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眉头,笑着单指轻轻一点林湛的眉心,悄然在他耳畔道:“你先回帐篷等着,我很快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