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目光平淡的娘子,挑刺儿道:“见到自己父亲来了都不知道行礼问好,你阿翁好歹也曾是教导过圣人的老师,怎么这点规矩难道都没给你说过吗?”
裴颜原本平和的心情,由着裴林训的这一番话给气到了。
她眨了两下眼,做恍然大悟状:“啊!原来您就是我阿耶啊……”
她轻轻笑道:“我之前没见过您所以也不知道您是个什么模样,眼下是知道了。”
说时,她给裴林训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万福礼,而后对着那张明显已是怒极的脸认真道:“您放心,以后女儿一定不会忘了。”
她这一礼做的格外标准,若是没有先前的一番话,任谁瞧着都挑不出错。
可裴林训听着她这番明嘲暗讽的话,此时脸上已是乌云密布,光是裴颜这么个人站在这儿他都觉得是个错。
她那不就是在指责他前十五年根本就没做到一个为人父的责任,以至于她连自己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一时之间,父女俩人间的气氛箭拔弩张。
张氏旋即伸手在裴林训胸前顺了两下,好声劝说道:“阿颜这才刚回来许是还没适应,郎君就别同她置气了。”
裴林训却丝毫没有被劝到的模样,反倒火气更大了两分:“适应?回自己家还要什么适应?我看她就是在乡野之地待的久了,不懂规矩!”
裴颜心里嗤笑一声,抬眸瞥了张氏一眼。
她细细回想了一番,裴林训适才进来时本还脸色尚好,也丝毫没有动气的迹象,似乎是在听到张氏的话后才骤然动了怒。
裴颜不太懂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但她隐约意识到,她阿娘在裴林训面前许是个什么不可说的禁忌。
她想了想道:“您确定?”
裴林训冷哼一声,就又听她开口,却是在解释他先前话中的指责:“我在吴州城时,规矩礼教皆是阿翁所教,您也说了,阿翁曾是圣人的老师,您这般说是不是也在间接的指责了圣人无仪呢?”
裴林训顷时指着她的手都在抖:“滚,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这几日你就给我待在府里好好学学规矩!学学什么是奉先思孝!”
裴颜这回倒是没再同他顶嘴,带着添雪便欲离开。
走了两步,她倏然停住,对着裴林训又做了一礼。
“......”
裴林训看着这个自己口中没有规矩的女儿,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
接下来的两日,裴颜也当真没有出过府。
长安城的气候比吴州城要干燥些许,食物的口味也有少许不同。
裴颜虽没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但这几日睡眠尚浅,整个人还是有些恹恹的。
直到第三日她精神才算好了些。
原本回来的隔日便说要去寻沈谢的,因着这层缘故也没能去成。
她这几日该见的人也都见了,也大概知晓了一些情况。
白蔹和白术皆是不久前新进府的婢女。
原本两人是负责在灶间做些粗使活计的,后来周管家见两人老实便给拨了过来。
对于周管家的态度,裴颜觉得他这忽然的良心发现许是因着沈谢和崔朗的缘故。
白蔹将糕点放到桌上的时候,裴颜正坐在庭院里发呆。
见到她,忽然问道:“我回来这几日了,怎的都没见到二娘子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