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和以为,裴颜听了这话便该要出来了。
哪想车里一下没了声,仿佛小娘子被他吓着了似的。
他曹和的名字响遍长安城,这小娘子初来乍到会有些怕倒也不稀奇。
他如是一想,心里头更是舒畅,觉得车里的娘子胆小可人,格外顺他心意。
没来由的,曹和便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爽快。
他想着要不要再好声好气的说句小娘子别怕,先把人哄了再说。
不想,下一刻,便听里头传来一声带有嚣张的疑惑:“嗯?是何猪狗?”
原本神色餍足的曹和,脸色蓦地铁青,适才还在脑中勾勒出的娇小身影顿时土崩瓦解。
他冷笑道:“看来小娘子同我还不太熟悉,既然如此,不妨我上车来同你说说话。”
他伸手就要将车前的添雪挥开,不料,手尚未触及衣料,便被驾车的小厮给阻隔开。
曹和脸色瞬间更加难看,手里的马鞭就要落下:“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小厮也不怕他,直直抬头看他:“郎君可想清楚了,若是动手小心圣人怪罪。”
曹和似是听了什么笑话,面上专横跋扈,丝毫没将这话听进去,在这长安城他素来说风就是雨,还没人敢同他对着干。
他正欲发作,便见车帘蓦地被一只手挑起。
那手白皙纤长,指尖透着淡淡的粉,一瞧便是女儿家的手。
而后他便见一个着了杏色印花褥裙的娘子,半挑起车帘朝他看过来。
美目盈盈,点染着笑意。
绣着桃花的披帛铺泻在身前,仿佛晨间新折的花枝。
曹和看愣了须臾,他倒没想到裴林训居然还藏了个这般姿容的娘子,比之他手里的那幅画卷不知要鲜活多少倍。
只不过小娘子同他想的不太一样,似乎并不怎么怕他。
曹和收回举着马鞭的手,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将将好只能瞧见裴颜一个人。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车里的娘子,而后同驾车的小厮叱道:“还不让开,你家娘子都替我掀帘子请我进去了!”
崔朗险些笑出来。
裴颜摇头道:“郎君误会了,况且这也不是我的马车,郎君想要上来,我做不得这个主。”
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
要让曹和听见,裴颜的声音不算小。
周围的百姓素来只有被这位郎君欺压的份儿,鲜少见曹家的这位郎君吃瘪。
眼下真见到了一回,虽不敢明着朝这边看,心里都不免在跟着叫好。
曹和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他冷笑道:“裴娘子身在吴州城怕是还不知道,我曹国公府前些时日上门说亲,你阿耶已经应允了。”
他看着眼前面如画就的娘子,哂笑道:“这长安城想进我曹国公府的世家贵女可不少,裴娘子这可是得了个大便宜啊。”
裴颜点点头,认真道:“如此看来,倒还真是个大便宜。”
曹和见她知趣,便准备放缓些语气。
不想,却见色若春晓的小娘子,笑面如花的看着他,带着些为难的一字一句道:“可怎么办呢?我这人心比天高,我瞧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