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蹲下身子,摸了摸她脑袋。
她打量了那树一眼,稍作思忖后,歪着头笑眯眯道:“好呀。”
她看着眼前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忽然想到了柳太妃那个未及出世的幼女。
裴颜曾经听闻,柳太妃回吴州城之前,正身怀有孕,那时先怀王离世不久,柳太妃因忧思过度那一胎终未保住,因着这层缘故,身子也耗损了些。
恰逢前几个月,柳太妃的幼弟陪夫人来吴州城省亲,顺道来了趟王府。
许是柳安安太过可爱,柳太妃没忍住就将小娘子留在了王府小住了几日。
裴颜意味深长的朝周围人看了一眼,目光停在孟湘灵身上,故作恍然道:“哦……原来这纸鸢不是孟娘子的啊!”
孟湘灵只觉脸热的厉害,柳安安年纪虽小,她却也不敢得罪。
她支支吾吾半天,磨磨蹭蹭的走到竹梯旁。
她自小便怕高,更遑论这会儿让她爬树。
适才凑热闹的娘子们都往后边退了两步,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裴颜撑腿站起,悠悠然然的走到树下。
这颗常青树不似其他树木长的规正,盘根错节的树枝枝叶繁盛。
她幼年时常爬高上低,眼前这树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但于她来说却也不算难。
裴颜让添雪替她扶着□□,自己便提着裙子爬了上去。
爬起来也不算困难,可这竹梯也不知之前是放在了哪儿,上面几层有些湿滑。
添雪见她爬到一半,左脚忽的滑了一下,赶忙提醒:“小娘子当心!”
裴颜朝下道了声“无事”,便接着朝上爬。
添雪对裴颜爬树这事并未显得太过担心,已然习以为常。
但柳安安却不是。
五岁的小娘子显然被裴颜刚刚那一下给吓住了。
一双小手紧张的抱在胸前,生怕裴颜不小心摔着。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迈开了两条小短腿朝一边跑开。
添雪朝树上看了眼正专心致志够着纸鸢的裴颜,就见自家小娘子大半的身子都钻进了茂密的枝叶中。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堪堪只能瞧见扶着竹梯的外的一只手。
不料,那纸鸢位置卡的刁钻,裴颜不得不压低身子往里头挪,横七竖八的枝桠杂乱无章,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裹在里头似的。
小娘子的肌肤本就娇嫩,露出在袖子外的一截莹莹如玉,稍不留神,便被交错纷杂的枝子划出一道鲜艳的红痕。
裴颜轻“嘶”了声,对自己适才轻看的这颗树报以深深的忏悔。
她脚踩着□□,将自己靠在上面,而后一只手抱住身前的树枝,一手朝前头的纸鸢去够。
待将纸鸢捏在手中,方松口气,却感到竹梯猛的一晃。
裴颜心下一紧,赶忙扶住□□稳住身形。
她下意识低头朝下看,便见郑挽霜不顾添雪阻止,似有要朝上爬的意思。
她听郑挽霜道:“阿颜迟迟未下来我有些担心,我上去帮帮她。”
“?”
她说是帮,每走一下裴颜都能感觉她脚在抖,原本稳稳当当的竹梯愣是两个人扶都险些歪倒。
裴颜还未及说话,便听脚下响起了一道柔柔弱弱的颤音:“阿颜你别晃,我,我怕。”
“??”裴颜恨不得一脚将她给踹下去,“郑挽霜你有病?”
她忍着郑挽霜时不时搞出些的动静,皱眉看下去。
余光恰巧瞥见往这边来的人,再看郑挽霜的所作所为,她蓦地就懂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柳安安脆生生的小奶音传了过来:“阿兄,你快点儿!”
裴颜循声去看,她站的高看的也远,就见柳安安正拽着沈谢的手朝树下来。
周围围着的娘子似乎都惊了一瞬,似是没想到沈谢会出现在这儿,惊慌失措的旋即行礼问安。
温煦的阳光自一片翠绿中斑驳洒下,在沈谢的衣角铺开一层细碎的金光。
裴颜下意识的觑了眼郑挽霜,正见她两手死死攥着竹梯,似要有什么动作。
正欲下来的裴颜,一瞬间止了动作。
她抿了抿忍不住微微上翘的嘴角,这妹妹的人情阿兄来偿应该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更何况她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劳,哪儿能轻易给他人做嫁衣,且还是郑挽霜。
她偷偷摸摸的把脸藏在茂密的枝叶中,快速朝树下郎君觑了一眼,不巧,同郎君视线触了个正着。
裴颜旋即移开目光,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身子欲要下来。
她不时拿余光去瞥树下的人,跟着稍稍调整了下位置,又朝□□的左边小挪两步。
而后下头几人便听上头“哎呀——”一声,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一个“不小心”便从树上翻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