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厚泽眼神里带着一丝讽意,目光在看向徐珍珍时恢复平静,似寻常面无表情的模样。
只是在视线离开之前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白净文气的少年。
徐珍珍应对着两个哥哥热情的关心,一边注意四周,见大家没什么反感的模样才放下心来。
毕竟,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莽撞的来到这里,还明显打扰到他们。
她自己脸皮厚,觉得没啥,但坏了大事就不好了。
徐珍珍揣度的同时,却不知道在场大多数人不仅不反感,反而松了口气。
关于水井分配的事情,是李家庄人的忌讳。
早先时候,李家庄人口并没有这么多,地方也没有这么大。
59旱灾的时候,李家庄因为背靠一座山的缘故,比起其它地方一口吃不上的情况要好得多。
所以,当时上面把附近各个小村子剩下的人尤其是壮劳力迁移到了李家庄。
然后,依山而建,慢慢变成了大生产队,下面又分了两个小生产队。
其中,徐珍珍他们所在的一队几乎都是原著民,而二队则是后来松散迁移过来的人。
李家庄地方大,靠山资源比较多,但水却不好找。
人多了后,河水就不太够用。后来由公社牵头,技术人员在李家庄开了两口井。
因为原住民的优势,大的那口水井肯定得给一队。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迁移过来的人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两队人也熟悉起来,但是围绕这两口井的矛盾也显露出来。
今天,也就是章厚泽敢说这话,他虽然年轻,才十九岁的年纪。面对人也冷着脸,不常与人亲近。
但手上功夫厉害,打得一手好猎,李家庄年轻人少有不服他得。
但他说了,其他人也不好接这个话。
当年水井的分配是老一辈遗留的问题,他们年轻人要是敢插嘴那就是遭骂。
所以,徐珍珍这么一出现,反而缓解了眼前的尴尬。
而章厚泽旁边的黑瘦汉子,则缓缓松口气,然后心里想道:徐家妹子啊,不是我黑子故意针对你,而是你出现的时机太好了。
说完,又不禁对着身旁人嘀咕:“阿泽,我娘以前总说徐家小姑娘有福气,我看不仅有福,还自带运道。”
章厚泽不认识徐珍珍,不知道徐家小姑娘,但是他认识徐向前他们,猜也能猜出对面那笑得好不开心的小姑娘就是徐家得。
听到黑子的话,不禁看对方一眼,见对方还在笑着,又收回目光,一言不发。
倒是围在周围的一个汉子开口道:“那当然了,可不是谁都能在老爹刚死后几天出生,还能被惯着长大。”
“这是啥意思啊?春子哥,我咋没听过这消息呢?”黑子感到十分好奇。
被叫做春子的汉子正准备开口,章厚泽突然看他一眼。
眼神平静无波,但春子就是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话头。随之,几人沉默下来。
这边,徐向前兄弟俩终于结束对妹妹的关心,然后让徐珍珍站在一边,回到队伍。
此时,经过刚才那么一打岔,气氛已经缓和下来,不再那样沉重。
徐向前与一队的人聚在一起,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扭头对着章厚泽他们,道:“咱们都是李家庄人,都不想起内讧,让别人看了笑话。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这回不管怎么说,你们偷了我们一队的水,这个,你们二队可认。”
章厚泽:“认。”他直挺挺地站在中间,重重开口。
“那好,大家也知道,我们李家庄用水全靠两口水井,水也不多。
尤其是如今时节,既要给玉米地浇水,还要给小麦空地上洒水,需水量特别大。
我们也不过多要求,二队赔给我们七大桶水,再由五个壮劳力来我们这儿上五天工,工分减半即可。
你们觉得怎样?”
这其实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结果,至于像去年那样再打一顿,显然不可能。
徐向前可是记得去年打完架回家后,他娘的胖揍。事实上,不仅是他,无论一队、二队,参与打架的人回到家几乎又挨了一顿揍。
所以,与其打架,还不如要点好处。
此时,徐向前说完,看向章厚泽,他知道,对面全赖这半大的年轻人做主。
事情拖到现在,章厚泽其实也有了不耐。
事实上,他并不合群,也不喜欢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所以,听到对面不算过分的要求,章厚泽颔首:“可以。”
然后,留下一句:“五个名额我占一个,剩下你们自己定。”
然后,拿着自己的尖棍走了。
大家也没有惊讶,章厚泽一向留连于山野中,有时几天不见人。
和章厚泽熟悉些的黑子等人,觉得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事了。
就像去年,事情刚开始他就离开了。当时有他在,说不定还不会打起来。
不过,乡下汉子信奉实力,尤其年轻人,推崇强者。对于章厚泽这种独行侠,他们反而崇拜又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