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晚上,两个人第二天一早都没能起来。
区别是闻弛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乾承帝还是准点被叫醒了。
一边换衣服,乾承帝一边下意识地看向炕几,却看到盒子里的小人正四仰八叉地睡着。
只是大概是日头太晒太晃眼,又没有东西遮盖。
那人偶竟然在睡梦中撩起了自己的袍脚,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它自己倒是睡舒服了。
可是袍子底下的装束却一丝不漏地露了出来。
以现在人的装束来说,袍子底下的样子有多美就不用说了。
见此,乾承帝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看伺候的人都没有往那边看上一眼。
乾承帝这才上前,将那盖在人偶脑袋上的衣袍复位,又伸手在人偶的胸口点了点。
只是等了会儿,却不见人偶起来。
他又戳了戳,盒子中依旧没有动静。
乾承帝敛眉,手指习惯性地敲了敲桌面。
殿中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乾承帝凑近盒子仔细看了看。
却听到非常小的“呼——呼——”声,从那盒中发出。
乾承帝重新站直身体,轻轻嗤笑了一声。
下了早朝,乾承帝又忙了起来。
忙完一茬,他暂歇下来,却又想起早上的事情,皱了皱眉,他将常安叫来,“该备的东西都备齐了,别人小就当看不着。”
常安心中一跳,立马躬身应下。
“这巫蛊之术,必是有始有终。你再去让人查查,如何能将时辰延长。”
常安领命下去。
之前常明从昭狱出来,便将调查结果汇报于他,得到的结果却必不能让陛下满意。
常明对阴灵一道也初有涉猎,心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便已派人再次收集民间能人异士。
这次乾承帝下令,常明更是立马出动了不少鸿阳卫的缇骑。
只是结果不会有这么快反馈回来。
乾承帝倒不担心结果,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而另一边,闻弛长时间在盒子里待着,觉得十分憋闷。
他也不是天生就是个盒子里的生物,在这样狭小空间里待久了,总觉得会不舒服。
于是他偷偷打开盒子往外瞧,却看到外面小太监们正忙着整摆物件,像是在添家伙什。
今日一早,陛下那边就让人送来不少东西过来。
常小岁自然欣喜万分,其他小太监们更是有些咋舌。
“这些摆设也就罢了,怎么还送来这么多鲜果吃食,那胡飏的金铃果吧?一年也进不了几筐啊,怎么送到这儿来了?——这、这给谁吃啊?”一个略黑瘦的小太监看看送进来的东西,一脸茫然地对常小岁说道。
常小岁却是翻了个白眼,“你管谁吃呢?别处想吃只能干看着,咱们这儿就是摆着喂耗子,这就是体面,懂不?”
且不说宫里人对这些事情是什么反应,常小岁在看到盒子传来的动静时,却是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之前虽不曾见过闻弛行动,但是常安却是将这些事情与他说过的。
于是他安抚好自己被吓得不轻的心脏,却又是赶紧殷勤地上前,腆着笑轻声问道:“主子,您要用些什么吗?”
闻弛其实也被常小岁的态度有点吓到。
他自认为在别人眼中,他无非还是个比较智能的玩偶。
可常小岁这态度,好似他就是个真真切切的人似的。
他还以为自己露馅了。
可他哪里知道,常小岁本来知道的就不多,只被告知“那人偶似是个活的”。今日常安特地亲自带人送东西过来,又嘱咐了一遍要好生当主子似的伺候着。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一人一偶大眼瞪小眼了会儿,闻弛实在有些料不准现在的情况,于是好一会儿,他才含糊说道:“不用。”
随即,他便靠着盒盖盘腿坐了下来。
常小岁又是被这一句话给吓了一跳,心想不愧是陛下心爱之物,竟真像是个活的一样。
于是他更不敢怠慢,竟真把闻弛当作了一个人来伺候。
他看闻弛朝外坐了下来,虽看不清表情,但他猜测对方应该是在看屋子里的人与事。
于是他赶紧乖觉地介绍起来:“今儿个陛下开了内库,搬来了好些珍贵物事。有那比纸还透亮的烟湖纱,御用监拿来的紫檀、象牙等诸玩器,还有内官监送来的各式珍奇花木。”
闻弛听着那小太监的话,发现这里确实多了些花木盆栽和器具,连窗户纸和种种帘帐都换了鲜嫩的颜色。
打量着那些东西的颜色,闻弛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可是感觉比他更古怪的还大有人在。
针工局今日接到了理政殿传来的话,拿着手中的尺寸,针工局的掌印梁无太监竟一时有些好笑:“这都怎么了?陛下也养上猫了?”
他手底下的人小太监梁吉立马恭敬回道:“据说永乾殿偏殿新住上了一位美人,陛下都不舍得带出来让人瞧。”
梁无挑眉,“这不也该是给那位美人做衣裳吗?怎么拿来个这样的尺寸?再说永乾殿是陛下寝殿,怎么会有美人住进去?太后能饶了她?”
梁吉笑道:“这不是太后不在嘛?至于尺寸——听说那美人神秘得紧,进出都有帷帐,想来总有些——”
梁吉话没说下去,却是朝梁无挤眉弄眼,脸上神色逐渐猥琐起来。
梁无随即“哦~”了一声脸上露出相似的神色,却也不知道领会了个啥,只说道:“那估计是那位美人自己养了什么小东西了,你安排下去,用心点。”
“那咱们要再进些什么吗?”
梁无想了想,摇了摇头,“这谁知道能承宠多久,指不定明儿个就悄无声息地没了,实不必急着费银钱。”
随后转眼,他就给熏芳宫递了消息。
只不知,没过多久,他就会为这个决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熏芳宫的舒贵妃当然收到的消息不比梁无少,可她却不像那些宫人们那么淡定。
“陛下许久不曾过来了,”舒贵妃忍下钻心妒意,却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缓缓说道,“必是那位妹妹将陛下服侍得极为舒心。”
她身旁得力的女官却柔声劝解道:“陛下本就不爱流连于内宫之中,可如今内宫之中,皇后娘娘之下,便只有娘娘您地位最高,可见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听了这话,舒贵妃忍不住微微舒展了眉头,可随即她的脸色又淡了下去。
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位置是怎么来的,心中没有一天是不忐忑的。
如今陛下将人放进了永乾殿里,若真是个得宠的,那整个宫中,可就都要变天了——
这么想这,舒贵妃咬咬牙,说道:“你让人传话给我父亲,这次庆典后的宫宴,让他将我那好妹妹安排进去。”
女官闻言便是一怔。
舒贵妃口中的那位好妹妹,是她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重点是姿容绝色,前些年被她父亲秘密送去学西番的幽姬舞。
所谓幽姬舞,据说是古代一位倾国妖姬的绝世艳舞,一支舞迷得帝王晕头转向,几乎为她灭国,却又能一支舞让敌国将领投降,搅得天下民不聊生。
舒贵妃不知真假,却是知道这必是一种能够迷惑人神智的东西。虽说风险极大,可在这宫中若是真的能够靠着这手段获得一儿半女,那他们舒家可就一步登天了。
之前舒贵妃的父亲宣博侯想将这个私生女送进宫,替她邀宠,舒贵妃一直不松口。
只是今日,她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女官此时依旧有迟疑之色,“娘娘——”
舒贵妃却笑了,“她不是一直怪我断了她的天路吗?我现这就重新给她搭上这登天梯。”
说着,舒贵妃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她不好过,所有人都别想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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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乾承帝举行完春日开耕庆典,晚上便是皇后主持的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