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闻弛就很不平衡地瞥了眼那老头手头上正在做的一个草人。
先不说那黑珍珠一样光滑锃亮的眼睛,四肢上还有手和脚,五指分明,能够打开的嘴巴里竟然还有条红布做的舌头。
光是对方用的草,闻弛看着就觉得比自己身上的白。
用不用得着这么区别对待啊!
最让闻弛眼红的是,那新做的草人竟然还有衣服穿。
一身白色镶黄边的礼袍,头上竟然还给扣上了一个金色皇冠。
闻弛打赌,那东西绝对是黄金做的!
那色泽、那做工,绝对值钱!
要是他做的每一个草人都这么用心,哪里还需要每一个都烧掉啊。
太过分了有没有!
最过分的是,那新做好的草人,也不是跟它们一样脑袋插入钩子被挂在墙上的,而是被放在一个铺了红布的盒子里。
只是不一样的是,以前老头做好草人,质检之前才会把一个小瓶子放在草人背后的口子里。
但这个新草人是做好就被放好小瓶子了。
老头做好这一切,将盒子盖上留在了桌上,然后起身离开了。
黑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闻弛转了转不会动的眼珠子,抬起粗胖的手臂,抱住扎入自己脑袋的钩子,一用力把自己从上面摘了下来。
然后他轻轻落到了桌上。
草人嘛,就没什么分量,这大概是唯一的优点了。
然后闻弛迅速跑到那个盒子边上,使上吃奶的劲打开了盒盖,对着里面新制的华丽草人露出了狞笑。
其实他之前就想过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虽然他可以用更改草人悬挂的顺序,来暂时避开被烧死的命运。
可这也仅仅是暂时的。
现在,看着这显然不会落入火盆的新伙伴,闻弛终于想到了对策。
他伸手像个久不见姑娘的猥琐男似的,把新草人扒了个精光,还将他垂涎了很久的黄金头冠摘了下来。
虽然头冠是用细针固定的,想到要把这细针插进自己的脑袋,闻弛就有点不寒而栗。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铁钩穿脑都挂过,还怕什么!
闻弛快手快脚地将新草人翻过身,咬着牙用两个没有手掌的粗手臂,好不容易扭开了对方背后的布质纽扣,将那个小瓶子掏了出来。
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先拿走总没错。
快手快脚地干完这一切,闻弛踮起脚将被扒光的新草人挂到了后面去。
显然这个新草人即便被扒光了,看起来也跟其他草人有点不一样。
所以他得把它挂后面去,离得远一点才不容易被发现。
至于他自己的位置,他就用一个跟他长得一样的草人替代。
干完这一切,闻弛赶紧跑回盒子,穿上衣服,却对那个小瓶子发起了愁。
稻草做的手臂,没有手掌不说,还又粗又短。
他根本不可能够得到自己的背后,更别说塞东西进去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闻弛心中一惊,赶紧跳进盒子,“叩”一下扣下了盒盖。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两个声音完美重叠,让进门的人没有发现异状。
盒子里的闻弛只感觉自己又重新坐进了暴风雨中的小船,晃得他头晕眼花。
紧张的闻弛,抓紧时间龇着牙将那金冠往自己头上一扎,又用手臂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珠子,努力擦得亮一点,随后将小瓶子塞到了自己的□□里。
盒子晃了很久,闻弛猜测那老头是把盒子拿出去了。
他没有想到这次的这个草人,卖出去这么快。
果然高投入快回报啊!
“就是这个了吗?”一个浑厚的男声忽然响起。
闻弛霎时屏住呼吸。
“没错。”老头说完,忽然打开了盒盖。
闻弛维持了一个好像是在盒子里不小心翻滚过的样子,头微微侧着,让袍子盖住了脚,手压在身体下面。
这样老头就不能看到他整幅面容。
老头其实也没怎么打量,只是打开盒盖给对方看一下而已。
随后老头放了一个小荷包在闻弛身边,“针在里面。”
闻弛不知道买家是什么反应,反正盒盖很快被盖上,接下来便是一阵他永远不想回忆的颠簸旅程。
他猜要是那个小瓶子在他背心里,估计都会被他恶心得吐出来。
但是如果这样就能活命,那现在遭受的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他发誓,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玩偶,陪伴在主人身边,逗对方开心逗对方笑。
只要对方不嫌弃他粗制滥造,他可以陪伴对方一辈子。
这么想着,闻弛紧紧夹住了□□里的小瓶子,在一阵头晕目眩中,安心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