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气泡水当然没放到加湿器里,最后让承欢当成白开水喝了。她每喝一口感到碳酸在口腔里膨胀又消失,就会在脑子里问候一遍言勋。 无论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承欢都觉得很头大。本来想再见到时拉着他好好理论一通的,结果还是算了。 她还要再见到他吗? 拉开抽屉,拿出里面被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一张光盘,承欢的眸子越来越深,直到失去任何色彩。 当时在超市里,她是靠着默念无数遍咒语才清醒过来的。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句咒语,能够给你当头一棒,让你瞬间清醒。 至于她的,内容就是—— 【你是言勋的造型师】 她是言勋的造型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与他之间分明地隔着一条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牢守规则。 这样想着,她惊醒过来,又是这样想着,她开始迷茫。 一起逛超市这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事,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就不算过线了吗? 把CD放回原位,承欢抽出一张纸,写下几个字: 【职位调动申请】 · 《徒梦》的拍摄进行到中后段,言勋的戏份也拍了四分之三,行程不用像之前那么赶,一周去剧组那么两三天就可以,整个团队的人都能跟着松了口气。 忙忙碌碌快两个月,现在剧组没事,言勋没行程,上头给言勋团队所有工作人员放了小假,这两天不用去公司跟别人,到时候直接再跟言勋进组就行。 难得不用工作,承欢没有回表姐那,而是在家住下,白天就在店里,忙的时候搭把手,不忙了就找个位置看杂志。跟父母在一个空间共处,即使不说话也觉得心情平和。 然而承欢的假期并没有享受太久,她才刚趴在桌上看书没看几页,桌上的手机就疯狂震动,整个店里都充斥着格格不入的魔性铃声。 承欢在客人们疑惑的目光中抱歉地笑笑,先是关了铃声才接电话,并且暗下决定以后这个手机将永远处在静音模式。 “喂?”承欢接起,并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个没人性的“老板”,说好了的休假他为什么还总是出现。 原本以为言勋是自己无聊了来恶意骚扰,毕竟这样的事他之前也没少做过,而且承欢一个造型师,女艺人可能会约她逛个街挑挑衣服什么的,而男艺人基本上没什么私事能找到她头上,可言勋找承欢找的这么频繁,无非就是因为她的一项副业—— 陪言勋瞎胡闹。 所以这通电话,承欢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又要来闹什么幺蛾子。可是预想中的欠打式开场白没有响起,反而是言勋略带焦急的声音:“那个……怼怼,你忙吗?” 承欢下意识地把手机远离耳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这个号码只有言勋会打过来。她顿了顿:“不忙啊,怎么了?” 那头还是挺严肃的语气,周围的声音还挺嘈杂,“那你能来帮帮我么,披萨生病了……” 听言勋说,披萨从前几天开始状况就不太好,不爱吃东西,无精打采的,刚开始言勋还以为是春天到了它情绪起伏导致,结果小披萨情况越来越严重,今天上午呕吐了好几次,被言勋急忙抱去了医院。 言勋平时行程忙,在家的时间不多。言勋父母就住在他家不远处,他妈妈每天都会过来给披萨喂喂食散散步什么的。可言勋这几天没行程,就买了机票让父母出门度假了。 出于艺人身份,言勋不适合在医院久留,已经有好几个护士认出他还发了微博,这会儿挺多粉丝都知道披萨生病了。他这个职业本来就不好交朋友,同龄人也大多是上班族,能来帮忙的就荣民一个,偏偏荣民还跟披萨不亲,言勋也不敢叫他过来,想来想去就拨了承欢的电话。 承欢了解情况后背着包就往宠物医院去,到达时刚好看见言勋抱着狗子坐在走廊里,肩膀耷拉着耳朵也耷拉着,膝上放着小小的披萨,弱小可怜又无助。 哪里是一人一狗,简直是一只大puppy和一只小puppy。 承欢走过去,细声问:“怎么样了?” 言勋听见她的声音,抬头,这次不是装可怜是真可怜,整个人看上去惨兮兮的。小披萨也是,那么喜欢承欢的披萨看见承欢过来都没什么反应,还是有气无力地趴在言勋膝上。 “说是细小……已经打过吊瓶了,四个小时后还得打一针防止夜里呕吐……” “四个小时?”承欢算了一下,这里距离言勋家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带着披萨回去再过来路上就得两个多小时,到家也休息不了多久,小披萨这会儿又不舒服不能多折腾。可就言勋这个身份,也不能让他在这等上四个小时。来宠物医院的大多数是年轻人,特别是好看的小姑娘,把言勋杵着那不是相当于放个牌子写上“欢迎围观”么。 “我问过医生了,可以把针开回去自己打,可打针得两个人,披萨就只喜欢你……” “知道了,走吧。”承欢爽快地应了一句,拎起地上的宠物包,言勋配合地把小披萨放了进去。 领着这么一大一小两只狗狗离开了宠物医院,承欢打开后座的车门把小披萨放进去,自己抬脚刚要上车就被人拉住手臂。 “坐前面吧。” 承欢想了一下,还是拒绝:“别了,我在后面陪它吧。” 她主要是怕被人拍到。言勋出道四年什么花边新闻都没有过,要是被人看见有个女生坐在他副驾,媒体还不知道得写出多少洋葱新闻来。上次直播的事情闹一把已经够了,言勋可以满不在乎,可作为他的Cody,她必须谨言慎行,尽力不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言勋估计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也没勉强,松了手就去开车了。 承欢在后座陪着小披萨,小披萨看起来销售了点,原本就雾蒙蒙的下垂眼这会儿看起来更是加可怜分,小小的脑袋耷拉在承欢腿上,狗生看上去要多艰难就有多艰难。 承欢心软,把小披萨抱起来握着它的两爪跟它对视,不停逗它。 “我们小披怎么了?嗯?” “难受哈…没事儿,姐姐在呢奥。” “这小可怜……” “小披想没想姐姐啊?嗯?” 哄了没两句,突然发现驾驶位的人正透过后视镜看着她,那眼神那叫一个犀利,看得她浑身一哆嗦,警惕地问:“干嘛……?” 言勋收回目光,悠悠地冒出一句:“你对狗态度可挺好。” 承欢:…… 言勋:“对我倒是不怎么样。” 承欢:…… 跟着言勋进了家门,承欢把小披萨放出来。往常精力充沛的小披萨也不吵也不闹,懒散地趴在地上,就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扫来扫去,代替它的双腿把屋子逛了个遍。 承欢本想跟言勋要点热牛奶喂喂他,结果狗得细小需要禁食,心疼得她又去把披萨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慰。期间言勋就一直半垂着眼皮冷漠地看着她所有举动,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十分有眼力见地不再疼狗子,但也没舍得把披萨从腿上抱下去,承欢缩着脖子,弱弱地解释了一句:“那什么……它生病了么……” 言勋把头扭到一边,从头到家自发散发出一种凄凉气息,声音缥缈幽怨:“我想起我上次也生病了,挺重的感冒,结果某人就给了我一个小猪佩奇,还逼我大晚上的吃姜,晚上吃姜赛砒|霜。” 这梗他是过不去了。 而且他这人说话讲不讲良心?她哪里就给他一个小猪佩奇?她把能给他的都给他了好吗,那小猪佩奇还是从别人那费挺大力气抢来的呢!那么社会的东西谁舍得放手? 懒得跟他争辩,承欢一想到自己得在他家等上四个小时,瞬间惊叹起自己的先见之明,从包里掏出带过来的本和iPad,对言勋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狗我看着呢。” 言勋见这人已经舒适地席地而坐,抱着披萨在翻iPad,时不时还在本上记上两笔,不禁在内心感叹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确实有问题。 上次也是,她说来就来了,自己一个人,就带着三个攻击力为零的饭盒。 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如此安闲随意的在一个年长她两岁的单身成年男子家待着,没有半点警备心,真的好吗? 这是分配到他这来了,要是分配到别的男艺人那,她也这样能行? 承欢余光瞥见这人还没走,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他两眼后反应过来,手里的笔动了一下:“啊,你不用管我,我在这忙我的,你玩你的去吧。”说完还挥手催促了两下,一脸大度:“去吧去吧。” 言勋平时在家不是作曲就是打游戏,反正就需要那么几平米的地方。四个小时的时间,他实在没必要在这跟承欢大眼瞪小眼。 毕竟自己是客人,言勋肯定要顾及礼仪,承欢为了不影响他,便很“自来熟”地先放下身段,以免他不好意思留自己一个人在客厅。 啧,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