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楹觉得自己实在是理解不能,她看着面前这个前一秒还那么温柔如水,恬静自然,前一秒自己还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此时此刻她觉得完全接受不了他也会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人,她压抑着怒火道:“那你说,文清他又犯了什么错?他什么也没做啊?”
子楚低低了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他的确什么也没做。”
“那你为何惩罚与他?”竟然还罚他五颗那什么钉的。
子楚淡淡地道:“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才会受如此重的责罚。”
他看着夏栩那瞪大的双眼竟是疑惑震惊和不解,面色无波地道:“这次的事情归根结底是由他而引起的,令公主陷入危险,这便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了。况且,事发之时,他离公主你最近,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险些酿成大祸。五根蚀骨钉,实在是念在我不在府中之时,都是因为他在打理上下。不然的话,就算是赐他一死,也是轻了的。”
“你!你简直……!”殷楹看着他悠然自得的说着她听来简直是无理取闹,欲加之罪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可是看着他仍然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头上似乎还冒出了冷汗,她满腔的火也无处可发。
只是她此刻也突然觉得这个屋子是这样的寒冷,连心都是凉的。
子楚看着夏栩怒不可遏的样子和充满疑惑不解,渐渐变冷的眼神,淡淡地弯起嘴角道:“五颗蚀骨钉,他们每三个时辰行刑一次,算算时辰,他此刻怕是正要受第三颗了。”说着他又握了个小拳头咳了两声,继续道:“我虽下了令,但九公主的命令,却连我也无法违抗的。”
殷楹听出了子楚的言下之意,也顾不得为什么子楚下那么重的处罚而此刻又要对她说这些,只是连忙转头冲出门外,对着小石榴道:“地牢在哪里,快带我去!”
殷楹当时急冲冲的出门,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子楚一眼便冲出去了。
可如若她当时转眼回头再看一眼子楚的话,便能看到从子楚淡然微微弯起的嘴角旁,缓缓流下了一道血痕,又立马悄无声息淡定自若地被一块纯白无瑕的绣着莲花的丝帕给轻轻地拭去。
文清虽也从小习得武艺,但五颗消魂钉与他而言……不过三颗的话……
子楚敛了敛眉,又暗自吞下了再次涌上来的腥血。
****************************
地牢里,一间破旧的牢房中,周围的桌椅全都被打烂,木屑散落满地,此刻文清正死死地咬着一块不知道原是桌角还是凳脚的木块,双手五指捏成拳,全身蜷缩在了牢房的一个角落中。
因为过于用力,血迹沿着木块从他的嘴里渗了出来,而握成拳的双手也因为指甲被狠狠嵌入手掌中溢满了深红色的血。此刻原本清冷绝色的脸庞已变得惨白,因为痛苦难耐,他的眉紧紧的锁成一个川子,双眼紧闭,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划过惨白的俊脸,跌入同样惨白的嘴唇,与他口中的鲜血混成一块,又沿着微仰的下巴的轮廓,滴在了他那天青色的衣袍上,仿佛开在朦胧烟雨湖中的一朵红莲。
只有靠地特别近,再凝神仔细倾听,才能微不可闻的捕捉到偶尔传来的,一丝丝如小兽般从喉咙发出的极其压抑的低低的低喘。
文清刚被打入第三颗蚀骨钉,她还是来晚了一步。看着牢房一片狼藉还有蜷缩在角落身体正瑟瑟发抖的文清,殷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上一次见到他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的冷傲棺材脸的样子,可是此刻却在狼狈地窝在地牢的角落。
有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眉头紧紧的皱着,牙关紧紧的咬着木条,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殷楹想,她还是喜欢看他冷清孤傲的表情,即使是一张棺材脸,现在的他,太丑了。
殷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紧紧地将他裹起,仿佛这样他的疼痛会少一些。她转身出门将地牢的管事找来。
“这蚀骨钉到底是什么?可有什么方法可解?”殷楹冷冷地问。
主管地牢的是一位中年嬷嬷,脸上的疤痕与皱纹交织纵横,眼睛幽暗而犀利,她此刻却躬身低头十分恭敬地回话:“回九公主的话,蚀骨钉是宫里惯用的一种刑罚,将蚀骨钉刺入人的身体后,其会立刻融如血液中,其后沿着血脉逆行,虽对身体无碍,但会产生巨大的痛苦,如万蚁噬骨。一旦服下,无法可解。只得忍受过六个个时辰,蚀骨钉逆行血脉一周,方才会自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