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用琴为奚琴做随,这是为何?”
“还有那奚琴上带着的是把小弓?”
议论声四起,台下坐着的王段秋轻笑出声,“这沈定溪果然就像我说的那样,哗众取宠!我真是何必与这般女子一样见识?”
她转头对皱着眉的邵青先生说:“先生认为如何?如此还有听下去的必要吗?”
邵青先生回道:“王教谕何必急躁,耐心听下去就是。”
看王段秋勾勾嘴角转头看向台上,邵青先生眉头一直未有松懈,他希望沈和薰能得到公正些的评价,但她这妹妹明显要拖累她呀!
方社长虽然已经放松,但此时见了台上的动静还是微微紧张起来,他不知这沈定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转头看向沈和薰。
哪知沈和薰虽面色还算平静,但双眼也盛满了疑惑。
社中那个女子戏班班主崔紫英正和她说话,方社长也就支起耳朵听着。
“小姑娘,不必担心,我带着戏班走南闯北、冲州撞府,见多了各种的乐器,各种演奏的方式,你妹妹这样不算出格,说不定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谢谢崔姐姐,我家二娘也不是那等胡来的人,也许她以前见过这样的演奏方法,觉得好就记下来了。一会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听到这里,方社长撇了撇嘴,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如何也想不出奚琴如何演奏能一鸣惊人。
如此冒险,沈二娘能让那王段秋闭嘴,让现场所有的观众信服?
他心中仍是站在沈定溪这边的,但如此看来,两人要斗不过王段秋了,在场的观众秉持着这样想法的也不算少数。
看着沈定溪朝众人摆了摆手,观众都安静了下来,凝神静听。
起调,几声琴音响起,沈定溪用手轻轻拨弄琴弦,有些急促,但一声悠扬的收声又恰好的克制住了急躁的情绪,让人心境悠扬起来。
众人只觉这个起调不错,但也说不上多么惊艳。
台上沈定溪收回放在琴上的手,拿起拉弓,前后一拉,弓毛与琴弦相互摩擦发出一声婉转哀怨的声音。
观众们精神一振,随即都诧异起来,这是奚琴?
声音洪亮,音色也变了,变得更加的凄凉。
而且沈定溪手上拿着的那把小弓模样的东西,竟能让声音连续不断,从前的竹片是断然做不到这般。
如此一来,一直被当做伴奏器乐的奚琴也确实能做独奏乐器了。
这一切的变化看来就是那把小弓的缘由,说是让奚琴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王段秋收起了嘴角的讥笑,神情变得怪异起来,一旁的邵青先生满脸惊异之色,凝神看着沈定溪手里的拉弓。
四楼雅间,范老周围也站着几个目瞪口呆的人,范老趴在窗户边上,惊疑不定的望着楼下。
这些可称为专业的人士,最先发现奚琴的迥异之处,此时沈定溪才刚拉出一小段旋律。
随后,沈定溪手下动作不停,她看着自己手下的拉弓前前后后极富节奏的拉动,也已经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她在心中默唱,手下发出的旋律与心声附和,似乎将自己内心深处深埋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为什么要自己穿越,离开亲友师长,离开熟悉的天地,来到这里,时时担心小人的残害!
又为什么让自己离开心爱的事业,来到这样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世界,只能费尽心机追寻梦想!
她手下的旋律倾泻而出,婉转流畅。
《枉凝眉》虽是咏叹宝黛之间的爱情悲剧,但又何尝不是哀叹世间所有的无奈。
没有歌词,只有极哀极悲的曲调在楼中游荡,所有的观众俱都屏声静气,心中生出一阵一阵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