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坐落在贫民窟和商业街的交界处的酒吧在帝都挺有名气的,里面混迹的不仅有富商名流,还有地痞流氓,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地方总是有些乌烟瘴气的。 但是金凤凰不。 据说曾有小混混在这里斗殴闹事,直接被瞬间出现的保安拎鸡崽一样丢到大街上,也有暴发户斥巨款想要见酒吧主人一面,被拒绝后跳脚怒骂,半个月后便破产至走投无路。 这么多传闻只是想突出一点,金凤凰酒吧那位幕后老板的实力相当惊人——无论是谁进来,都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金凤凰酒吧的大厅是从来不开照明灯的,光线微弱到看不到旁边人的脸,邵旭霖犹豫一下,还是抓住季安朵的袖口,怕她突然从身边消失不见。 “你好,我找豹哥。”季安朵过去询问前台,被关照过的年轻女子非常自然地拿出206包间的门卡递给她。 前世季安朵来这里许多次,轻车熟路地抄捷径,中间有那么段时间,她把胳膊搭在男人的臂弯处,两个人几乎是偎在一起,看起来和舞池里那些男男女女没什么两样。 206包间的位置在走廊的尽头,倒也十分隐秘。上到二楼后,季安朵就把胳膊抽回来,邵旭霖有一瞬间的失落,转眼又把情绪收回去,问道,“用不用报警?” “先别。”季安朵摇头,豹哥只是想要五十万,还没实际做些什么,就算大动干戈叫来警察也是白花气力。 “那我陪你进去。”邵旭霖说着就要把门推开,季安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男人抿着唇,态度十分强硬半点不打算相让。 季安朵眼珠子转了转,狗胆包天就把爪子就伸到了自家老板的头顶,耙了一把还要在心里感慨“这头发好硬”,“你就在这里等着,待会看到豹哥出来立刻打电话报警,乖。” 那声“乖”让男人的脸又一红,看季安朵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总算松手,“如果二十分钟他还不出来,我会进去的。” “好。”季安朵笑眯眯地点头,把他塞到楼道旁的卫生间中。 “朵朵!!”看到她过来,季雁云挤出两滴眼泪,恨不得马上就扑过来抱住季安朵,无奈被一个小混混用力按着动弹不得,“妈妈就知道的,你那么乖巧,不会弃妈妈于不顾的。” 季安朵冷笑一声,乖巧?早在前世几年的娱乐圈生活中被磨得一干二净,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头看向豹哥。 豹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满脸胡茬下隐约可见一道疤痕,他旁边站在三个小弟,有个正帮豹哥点烟,抬眼偷瞄季安朵——他疑心有仙女进了他们的包间。 男人吐出一个烟圈,夹着烟的手指着季安朵,笑着对季雁云道,“你这个女儿不愧是大明星,长得可真他妈带劲。” 说着还伸手去摸季安朵的脸,被她轻轻巧巧地躲开,豹哥脸色一沉,季雁云立刻慌了神,“朵朵!” 季安朵在茶几上放下一张银行卡,语气平淡,“这里面有三十万。” “三十万?”豹哥玩味地笑了一下,“你老娘欠的,可是整整五十万。” “不过,你若是肯陪我们哥几个睡一晚,那二十万不要也罢。”豹哥的眼神贪婪地黏在季安朵的身上,“嘿嘿,老子还他妈没睡过明星呢。” 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明星,那脸,那身材,绝了。 “我妈欠你们的是三十万,另外二十万只是涨的利息。”季安朵抱着双臂冷淡地道,“我会在十天内给你们的。” “小娘皮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妈在我们手中!”豹哥扯了一把季雁云的头发,中年女人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朵朵,快救救妈妈!” 季安朵就这么看着,满脸漠然,跟看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一般没有半分动容,豹哥瞅着她那副神态,先是觉得有些瘆得慌,又因为女人的冷艳而变得兴奋。 刚想说些什么,耳机里就传来另外一个小弟的声音:“豹哥,笑面过来了。” 男人松开扯着季雁云头发的手,目光阴狠,“算你们走运,那二十万记得准备好,不然……” “知道。”季安朵点点头,看着豹哥带着小弟急匆匆地开溜,他在贫民窟那片有点势力,却得罪过道上人称笑面虎的那位爷。 所以在来之前,她发了条匿名短信给笑面,说豹哥又在金凤凰“走货”,下家还是笑面的老顾客,果不其然,笑面立马就带人过来。 豹哥前脚刚走,邵旭霖便推门进来,看着屋内的两个女人,“我已经报警了,都没事吧?” 季雁云看到高大英俊的邵旭霖便眼前一亮,试探着问道:“朵朵,这是你交的男朋友?诶呀,有男朋友就早点带回家给妈妈看看,妈妈又不是古板的人……” 她差点笑出声来,手指把碎发撩到耳后,“亲爱的妈妈,您是不是忘掉把我从家里赶出去的事情了?” 中年女人一时无语,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季安朵已经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喏,签了吧。” “断绝母女关系同意书?”季雁云惊叫一声,忘记自己刚才的处境,“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妈妈?” “拉扯大?辛苦辛苦?”季安朵觉着有些可笑,她抬头细细打量自己的生身母亲,她已经年过四十,脸上出现不少细纹,但依稀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 季雁云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演员,她长得漂亮,也演过一些口碑电视剧中的女三、女四,可惜后来自己作死,跟个豪门公子哥谈起了恋爱,还广而告之,刚起步的事业直接被折腾完。 到怀孕的时候季雁云才知道,那个公子哥早已经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她不死心地想要用孩子挽回,却生下一个赔钱货女儿! 公子哥毫不留情地丢下一张银行卡,说是算作季安朵的抚养费,便扬长而去。 狗血剧中的桥段总是来自于现实,被抛弃的季雁云自暴自弃,头些年还可以纵情声色,现在年纪越大,环绕着她的男人也渐渐销声匿迹,她染上赌瘾,欠下三十万高利贷,几个月功夫便滚利成五十万。 “我的抚养费是父亲出的,小的时候是保姆带,懂事后就自己照顾自己,你尽过母亲的责任吗?”季安朵俯身看她,“实话说吧,我拿不出二十万再给豹哥。” 默默站在身后的男人听着,眼中划过一抹心疼。他抬起一只手按住胸口,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因为心疼对方而产生喜欢,而是先拥有好感才会心疼对方。 女孩又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五万,你拿着今天就离开帝都——如果不想被豹哥打残的话,而且我敢保证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会见死不救。” 于是季雁云终于意识到,她这个从来没关心过的女儿,终于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签?”季安朵蹲下来和披头散发的季雁云平视,循循善诱,“反正我都不会再管你,现在签了还能拿钱走人。” 邵旭霖也适时候拿出一张支票,“三十万,签字。” 想到豹哥的狠戾,季雁云打个哆嗦,伸手快速地把支票和银行卡一同抓在手中,嘟囔着,“签就签,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待季雁云离开,季安朵才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手中的同意书,彻底地松口气,重生月余,总算解决前世一个麻烦。 一瞬间连前途都明朗起来。 抬起眼皮发现邵旭霖还站在这里,季安朵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笑眯眯地道:“坐呀。” 男人顺从地坐下,两个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每个包间都会放饮品,季安朵摸到瓶没开封的红酒,在茶几上一磕,瓶塞便飞出来,这技巧去做专门的红酒女郎也绰绰有余,邵旭霖便夸她,“厉害。” 桌上的酒杯是用过的,季安朵有些嫌恶,直接就着瓶口喝一大口,才托着下巴看问道,“觉不觉得我是个白眼狼。” “不觉得。”邵旭霖极快地回答道,“就算是父母,也没有资格要求孩子对他们的人生负责。” “瞧瞧,上流社会的人说起大道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季安朵眯着眼睛,这次总算淑女点,喝酒小口了一些。 男人的脸部轮廓和剑眉都在显示着这是个阳刚硬朗的男人,偏偏此刻的他目光温和,怎么说,很少有女人能在这种[痴心硬汉的柔情目光]下坚持下来的。 她舔舔嘴角的红酒渍,细白的胳膊攀上邵旭霖的肩膀,“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好,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