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爱乔正在坐立不安:陈汉升总不露面,他究竟如何打算的?我今晚去找他,他会说什么?我告诉他怀上孩子,他是不是会很高兴?得叫他早点娶我了,不然肚子大了可怎么是好! 葛爱乔巴望着等到夜深人静,裹上跑堂师傅的夹袄,戴上在上海买的鸭舌帽,偷偷从后门出来,走大木桥,向陈汉升宿舍跑去。初夏的天气已然穿单衣了,最多早晚凉的时候加件单的马甲。爱乔裹着大大的夹袄还戴着帽子,跑出了一身汗。这天的月亮是弯钩钩,天地一片昏暗。 爱乔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地摸到陈汉升宿舍门口。先敲了敲门,见没动静,又敲了敲窗。 陈汉升的宿舍是一大间办公室格出来的小半,另外大半做档案室。他的床就搁在门边的窗下。 覃小玉带着孩子睡在床上,虽然一路劳累,她总是不能合眼,一直瞪着眼睛发愣。孩子早睡着了,她抚摸着孩子的面庞,心里阵阵酸楚,眼泪总也止不住。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覃小玉突然听到敲门声,接着又是敲窗声。她吓得坐起来,却不敢出声。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覃小玉听到外面有女人说话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个死猴子,装死是吧?是不是有女人?让我进来!” 覃小玉吓得大气不敢出:怎么回事呀,老天爷,有个女人说话!口音也不太懂。这三更半夜的。 过了会儿,听到外面女人好像说:“好!你给我装,我看你装死装得不错。”接着是用力踢了两下门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大了点,听起来是生气了:“你继续装死,等我生了你的儿子,你个死猴子别来求我。”因为动静大了,惊醒了的孩子叫了声“妈妈”。 爱乔本打算一定要叫开门,她已经怀疑陈汉升是不是又叫了其他的女人来。不料里面传来孩子叫妈妈的声音。爱乔吓了一跳,难道是宿舍换了?那今天自己可丢人了:这个死猴子,又不及时告诉我。她赶紧回头,磕磕撞撞回了家。想来想去,总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覃小玉听到外面没了动静,起初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哄睡了孩子,越想越明白了。这陈汉升,他外面有了女人,估计还不止一个,这女人还要给他生孩子了!他就是要休了山里的老婆,娶外面的女人啦。 覃小玉眼前浮现出陈汉升那冷漠的脸,那嫌弃的眼神。这件事要他回头估计是不可能了,他说天亮后就要带她去上级去办离婚了,从此跟她再无瓜葛。自己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老家已一无所有,回去告诉家人自己被丈夫休了?她苦苦地摇了摇头。 覃小玉伸手抚摸着熟睡的丫头,这孩子出生就没有得到过父亲一丝的疼爱,以后,他父亲会怎么对她?想到这些,她痛哭失声。 也不知哭了多久,覃小玉起来点上灯。她穿戴整齐,把自己身边的钱,还有他平时给陈汉升做的衣服鞋垫,扎在一起,放到床上,仔细地看了看女儿,整理好蚊帐。覃小玉想了想,从办公桌里找出纸和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爱女儿。她把纸放桌上。 覃小玉吹灭灯,走出宿舍,关好门。 天估计要亮了,朦朦胧胧地可以看出四周的轮廓了。覃小玉昨天来的时候记得,出了宿舍西边的大门,外面是条大河。她慢慢向河边走去。 站在大河边,覃小玉不禁一声叹息:自己从江西跑来,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到这陌生的地方投这条河么。听老人说生有时辰死有地,唉! 她看见天隐隐亮了,不远处有两只小渔船在向河里撒网了。 身后大门内,传来女儿略带惊慌的叫声:“妈妈,妈妈!” 覃小玉迟疑了一会儿,决然跑下河堤,“噗通”跳进了激流暗涌的大河。 覃小玉女儿的哭喊声惊醒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