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与离王府毗邻而居,两个府邸占据两条街道,乍一看一下都是占地广阔,奢华壮丽,门外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赞叹一番。可谁能想到,此刻的镇国公府上下乱作一团,而始作俑者,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知夏是和顾锦瑟一起来的镇国公府,顾锦瑟的帕子落在了马车上,知夏折回去取,顾锦瑟和芝兰就先行进了镇国公府。待知夏取了手帕,准备从侧门进去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知夏认出了来人是离王身边的小厮,小厮和她说了十分紧要的事,知夏听了忙不迭就跑进镇国公府,发现府中上下乱作一团,便知小厮说的是实话。
知夏绕着公府找了许久,才在新学堂后面的亭子里,找到了自家姑娘。知夏匆匆赶到时,顾锦瑟脸色十分不好,好看的眉眼好似卷上了一层乌云,朱唇咬紧了,竟泛起了白,锦衣蒙了不少的灰尘,芝兰在一边担心地看着她,但似乎并不管用。
知夏见顾锦瑟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眉眼深锁,像是在抓最后的一根稻草般,往外走去。知夏连忙快步小跑,稳住顾锦瑟道:“姑娘,离王府来人了,说是小世子这厢正在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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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本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想去离王府碰碰运气,谁曾想,顾锦元果真在离王府。
顾锦瑟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看看芝兰又看看知夏,一瞬之间,喜极而笑,她长长地放松了一口气:“锦元怎么样?”
“姑娘放心,小世子安然无恙。”
听到顾锦元没事,顾锦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吩咐就近的一个管事婆子不用再找顾锦元后,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向内院走去,顾锦瑟打算亲自告诉林夫人顾锦元没事。
三个人走了一会儿,顾锦瑟神色恢复了正常,她渐渐地觉得顾锦元出现在离王府十分不合理,她边走边问知夏:“小厮可有说锦元是怎么到王府的?”
不知怎么,知夏吞吞吐吐,一时片刻没有回答,顾锦瑟内心又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停下脚步:“怎么了?”
知夏欲言又止,终于,艰难地开口:“说,说了……来人说,小世子是,是爬墙过去的……”
顾锦瑟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没晕过去,好在芝兰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她才没失控。
顾锦瑟内心顿时涌上一股被熊孩子气得肺都要快炸了的怒气,顾锦元这接二连三的行径让她又羞又恼,白皙的面容浮上片片红晕。
顾锦瑟以为顾锦元爬狗洞去别人家就已经是极限了,然而现实告诉她,他,还可以爬墙。顾锦瑟无言以对,但疑问大于羞愧,她继续道:“国公府墙院这么高,他才多大,怎么就爬上去了?!”
知夏哆哆嗦嗦地应道:“姑娘,这是,是镇国公府这几日在堵狗洞,奴婢问过了,有一个狗洞就在小世子休息的次间后面,所以,后院里堆了好些个石头,而那里,姑娘你是知道的,有一棵树……”
顾锦瑟听明白了,国公府有棵老树,年代久远,躯干倒是不高,可枝干绵延伸展,有太半都在离王府的后花园,想来是顾锦元踩着石头爬上了树,单凭他的个子,爬墙是异想天开,但借助外力就不一样了。
顾锦瑟本打算去见林夫人,现在却踌躇不前。顾锦元在镇国公府不见两次,诚然有公府的失责,可说到底,还是顾锦元玩心重,被惯坏了,在别人的府邸做出爬墙钻狗洞等事,顾锦瑟顿时觉得自己没脸没皮,把刚才想要质问林夫人的想法狠狠地碾碎在肚子里。
顾锦瑟本以为,顾锦元偶尔耍些小性子还挺可爱的,现在想来,她发现那都是她的错觉。
可以,这很可以。
顾锦瑟怒极反笑地点头,抬起脚步径直往内院走去。芝兰和知夏见了,顿时吓得不轻,顾锦瑟平日里喜怒皆形于色,很少有这种生气却微笑的样子。
两个丫鬟心中默默地为顾锦元心疼,小世子知错不改,姑娘生气了,这下小世子肯定是要受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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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王府会客正厅,裴泽一言不发地看向来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眸深敛,一张俊美无比的容颜此时神色难看至极,仿佛能一口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张泗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个,心里为刚才通传的小厮默默哀悼。
裴泽的本意是询问除了镇国公府,可还有其他府邸的人在,比如,定国公府的千金,裴泽断是不会明言,可偏偏通传的小厮虎头虎脑,没明白裴泽的话外音,如实相告了人数。
裴泽会错了意,赶来正厅一看,登门拜访的只有镇国公王石的次子,王少林,以及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张泗不消看裴泽的脸,光是站在身后都能感受到来自裴泽身上那股无形的怒意。
是因顾锦瑟没拜访?还是因为自家小厮太蠢?张泗自以为各占了一半一半,但好歹是国公府的少爷上门,人家都自报家门,拱手行礼了,可裴泽还是抿唇不语,一言不发。
裴泽不语,张泗不敢语,偌大的正厅安静地都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王少林拱手垂首了许久,都不见主人发话,他心中疑惑,慢慢地抬起了头。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只见离王裴泽身姿挺拔靠在轮椅上,两手置放在轮椅两侧,一张脸,出众得令人嫉妒,可落在面上的,却是冰冷得如数日寒冬,一双桃花眼毫无温度地睨向他,王少林只抬眸看了一眼,脊背森然,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