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阮梨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正好是元旦假期,舍友都回家了。就剩昨天去跨年的她和孟小玉留在宿舍里。
宿舍里昏暗静谧,只有小束阳光从窗帘的罅隙中倾泻而下在地板上映出一道小光柱。
尘埃的痕迹清晰可见在那道光束中打着转儿。
孟小玉还在睡觉阮梨不敢出声吵到她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她已经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零点那会儿她把陆时屿拽到舞池和他互道新年快乐。
之后呢?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梨拼命地思索了片刻却一无所获。
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会断片儿而且根据事后各位好姐妹的讲述,她总是会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丢人吧?
头顶传来一片窸窣声。
和她对头睡的孟小玉醒了。
孟小玉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头看眼阮梨醒没醒就听到“呼啦”声,阮梨掀开被子,像是被弹簧弹起来一样瞬间坐直身子。
速度太快,吓了孟小玉跳。
孟小玉顺了顺心脏的位置凶阮梨:“梨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阮梨绝望地看着她:“小玉昨晚上我有没有做特别丢人的事?”
孟小玉还没睡太醒,被她这么问愣了好久。
她回忆半天,才有了些昨晚的记忆:“也没有吧,还好啦。”
阮梨这才安心:“还好还好。”
“你又喝断片了?”
阮梨点点头。
阮梨喝断片会做些降智的事这事儿孟小玉知道。她摸着下巴又仔细帮阮梨回忆了下:“不过昨晚是陆学长把你送回宿舍的,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陆陆学长?!”
孟小玉点头:“昨晚浩楠学长叫我起去看发财,就让陆学长送你回来了。”
发财是只常年出没在宿舍楼附近的中华田园猫,孟小玉经常去喂它。
“小玉”阮梨哭唧唧,“你怎么忍心把我个人扔给他?你知道我喝完酒有多丢人的。”
孟小玉“嘶”了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我也有点喝多了,智商不太在线。”
如果只剩她和陆时屿,更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今天还和他们约了自习,阮梨欲哭无泪。
阮梨磨磨蹭蹭地起床,简单吃了点午饭,又磨磨叽叽地收拾书包。
她此时此刻并不太想去图书馆面对陆时屿,可是之前和梁佳佳约定好,今天帮她梳理语言的考点,不去不行。
阮梨磨蹭到下午两点,才去图书馆。
彼时只有陆时屿个人在,阮梨放在玻璃门把手上的手顿,快速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离开。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陆时屿沉声问道:“不进来?”
阮梨微怔。
他明明没有抬头,而且是在他身后的啊??为什么知道她到了???
靠意念嘛?
阮梨抬头,看到面前那块白板上影影绰绰地映出她瘦削的身影。
原来是被这块白板出卖了!
阮梨叹口气,扭捏地蹭进小自习室,阖上门。
“学长,放假怎么没回家呀?”阮梨讪笑,和陆时屿打招呼。
今天元旦放假,大部分人都回家过节了。
阮梨功课落了不少,元旦就没回家,打算在学校好好复习期末。
陆时屿低着头没有看她,反问:“你不也没回去?”
阮梨讪讪,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坐下。
陆时屿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打量她一眼:“坐那么远?”
平时阮梨不是坐他对面就是坐旁边,这回自习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两人之间空了不少位置,看着着实诡异。
阮梨有些发怵,悄悄蹭了蹭手心的虚汗:“没就、就感觉这个位置风水好。”
陆时屿放下手中的笔,仰靠在椅背上端详她半晌,似笑非笑:“怎么,怕我?”
“没有,学长那么平易近人,怎么会怕你呢。”阮梨笑容谄媚。
“这样啊。”陆时屿慢悠悠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那就过来坐。”
“”
见阮梨半天没说话,陆时屿问:“做亏心事了?”
“我没有!”阮梨脱口而出。可她这个样子反倒显得有些心虚。
陆时屿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梨在原地站了会儿,最后抱着赴死的决心,磨磨蹭蹭地走到陆时屿身边,坐下。
阮梨坐过来,陆时屿没再逗她,专心地做着笔记。
隔了良久,他发现身旁的阮梨迟迟没有动静,正襟危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瞟着他。
“怎么了?”
“没、没什么。”阮梨像个小学生上课回答问题似的,坐得笔直。
陆时屿笑着摇了摇头。
犹豫片刻,阮梨斜瞟他眼,往他身边蹭了几公分:“那个学长,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陆时屿应了声,不甚在意。
“咳,我有没有很丢人?”
陆时屿手下的动作顿,挑眉:“不记得了?”
阮梨满脸悲壮:“我喝断片儿了。”
陆时屿深深望了她一眼,明显在忍着笑:“是有点儿。”
听他这么说,阮梨都快哭了。
她最怕在陆时屿面前出丑,可是自己喝多就智商掉线的毛病根本改不了。
昨天玩得太嗨,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矜持些,不喝那么多酒。
阮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都做什么了?”
她希望自己没有做太出格的事,不至于那么丢人。
陆时屿故作认真地想了想。
“也没什么。就是大晚上对着没有颗星星的天空数出来四十多颗。”
是她喝多以后能干出来的事。
但也还好,傻是傻了点,不至于那么丢人。
阮梨刚要松口气,就听陆时屿继续说道:“你还说要变成棵小树苗,种在男生宿舍楼下面。”
“?”
变小树苗就算了,为什么要种在男生宿舍楼下??她是老色批嘛?!
“你、你没骗我吧?”阮梨惊恐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骗你做什么。”
陆时屿想起昨晚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她非要杵在花坛边上装小树苗睡觉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不禁弯了弯唇角。
不过那句男生宿舍楼下,确实是诓她的。
阮梨羞红了脸:“别别说了!”
陆时屿抿着笑,低头继续整理笔记。
“你能不能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阮梨商量似的,问陆时屿。
“为什么?”
阮梨捂脸:“太丢人了啊!”
“没有。”陆时屿笑了笑。
“你明明在笑话我!”阮梨松开指尖,从两指间的缝隙中看到陆时屿直在忍笑。
他很少这么笑,唇边镌着浅浅的弧度,深邃的眸含着明澈的笑意。
明明是在笑话她,却不带一丝戏谑嘲弄,竟然还有点好看。
阮梨就这么从缝隙间窥他。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陆时屿止住笑:“没有笑话你。”
他朝阮梨伸手:“语言的考试重点,要不要画?”
本来说好梁佳佳给她讲的,阮梨不知道陆时屿为什么突然好心要帮她划考点。
大概是良心发现,不该逗她?
阮梨没有过多计较,瞬间眉开眼笑:“要的要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语言的教材递给陆时屿,又翻到一瓶之前剩下的罐装咖啡,顺手也塞给他:“请你喝咖啡,不许笑话我了。”
陆时屿拿她没办法:“好。”
帮她画了几页考点,阮梨讨好般地帮他打开咖啡的易拉环,递给他:“学长,喝咖啡。”
陆时屿没多想,喝了两口。结果就听阮梨继续道:“喝了我的咖啡,就要忘掉昨晚发生的事!”
陆时屿差点被呛到,好笑地问她:“你这是咖啡还是孟婆汤?”
阮梨眼珠子转,两眼一弯:“孟婆汤。所以你已经忘记昨晚的事了哦。”
阮梨副小计谋得逞的模样,笑起来娇俏可爱。
“哦。”陆时屿应了声,好脾气地配合着她的演出。他合上阮梨的书,本正经道,“那可能喝多了,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别别别别别!”阮梨不敢再和他开玩笑,哭丧着脸帮他打开书,“你快把咖啡吐掉,救救我的语言吧!”
陆时屿被她慌慌张张的模样逗笑,接过她递来的书,继续帮她划重点。
划完全部重点,陆时屿挑出几道必考题型,给她讲例题。
大概是昨晚熬得太晚,没睡好,学的东西又枯燥乏味。听了没多久,阮梨耐不住乏意,支着胳膊睡着了。
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底投下片阴翳,樱桃般粉嫩的唇瓣微抿,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陆时屿撑着下巴,侧头看了半晌。直到阮梨皱起眉毛,轻轻哆嗦了下,他才回过神,拿起阮梨套在椅背上的羽绒服,帮她盖上。
正好此时,梁佳佳和程玮走了进来。
“咳。”
陆时屿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尴尬地收回手,掩唇轻咳。
“梨梨睡着了?”
梁佳佳和程玮走到两人对面,见到阮梨在睡觉,梁佳佳蹑手蹑脚地拉开椅子,小声问陆时屿。
陆时屿“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