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说话的时候,前面那辆车的车尾灯透过车窗倒映在他脸上,强烈的光影投下,将他那双原本浅褐色的、常年含笑的眼睛遮住。
他接着又说:“我跟你的想法应该大致一样。你是不是也觉得……猫的形体大小,跟婴儿很像?”
“……”
现在池青知道为什么他会一起冲出来了。
比起惊讶于解临的敏锐,池青更惊讶于这人的思维模式,如果不是不小心碰到李广福的手,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把猫和婴儿联想到一起去。
能够产生这个想法的人,危险程度不亚于事件本身。
池青没能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的时间。
拐过前面街道,对面就是海茂,等会儿该怎么行动才是目前的重点。
“在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情况之前不能硬闯,”解临在极短的时间内串联起所有信息,忽然说:“会扮物业吗。”
池青:“?”
解临:“你就说‘你好我是物业,刚才给你打过电话’就行,说一句试试。”
“你好,”池青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连眼皮都没掀,展现出凭实力在演艺圈缓缓下沉的演技,不咸不淡地说,“我是物业。”
“…………”
解临没再说话。
池青:“有问题?”
“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解临中肯地评价道,“这活交给我,等会儿你往旁边站,别让他注意到你就行。”
池青:“……”
海茂小区。
12栋,第五层。
砖红色的门紧闭,门边上贴着老旧的对联,由于这年早过完了,对联四个角已经卷起。
屋内家具都是早些年配置的,房间内有很重的生活痕迹。
房屋布局两室一厅,客厅既充当活动区域,也充当孩子用来写作业的书房。
其中一间用屏风手动划分开的小隔间里,躺着一个仅半岁的婴儿,婴儿此刻正在大哭,他似乎是知道危险在向他逼近,浑身上下都哭红了,紧握成拳的小手在空气里胡乱挥舞。
“哇呜呜呜——”
婴儿一度哭得岔气。
但是站在婴儿床边默默看着他的男孩却没有任何反应。
男孩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附近学校那套初中校服,婴儿床虽然挡住了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但是透过几道木质栏杆缝隙,隐约可以窥见一抹银光。
男孩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一把新的锯齿刀。
他正在看婴儿细腻的脖子,然后目光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婴儿起伏剧烈的胸膛上,第2-5根肋骨之间。
他抬起手腕,一点点划开弟弟白嫩细腻的皮肉的时候,血液缓慢涌出,和尖锐交错的刀尖融合在一起。
男孩通过这与众不同的触感深刻地感受到这不是猫,这是人的皮肉,他的手腕因为激动而颤栗地直发抖,然而刀尖才刚刚划破皮肤,门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他等了一阵,门外的人却像是知道他在家似的,门铃声响了很久都没停。
“谁?”他拎着刀走到门口。
“物业,”门外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接到投诉,你们觉得楼上吵。”
男孩将门打开一道缝,对上一双笑吟吟的眼。
男人又说:“刚刚我已经和楼上住户沟通过了,他们说可能是隔音问题,以后会注意……”男人说到这声音微顿,“你弟弟还在哭?”
婴儿啼哭声异常清晰。
男孩缓缓握紧背在身后的刀,联系起刚才那通电话,没有怀疑,只是急着关门:“他可能饿了。”
然而解临的手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将手伸进门缝间隙,手指倏然用力绷紧,牢牢抵住那道缝隙。
在他抵住缝隙的同时,由于扮演物业并不合格所以只能靠边站的池青直接抬脚将门踹开——他踹门的时候手还维持着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姿势,脸上表情一点没变过。
池青活像一个带着小弟上门找茬的,踹完门冷声催促:“动作快点。”
因为池青这一下,解临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立刻跻身进屋。
十二三岁的男孩对上一名成年男性,在力量上并不占优势。
男孩被扑倒在地之后花了几秒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有刀,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解临牢牢摁住。
解临抽出男孩手里那把沾着血的刀,初步确认完婴儿的伤势情况,这才有时间回应池青那句催促:“……我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够确切,你不像他爹,你像上门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