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也落在了柳娘的身上。 看着她身上那斑斑驳驳的树影,包晏晏想说的话,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你为何会在这‘仁爱客栈’?” 人死后不要去投胎的吗? 柳娘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陷入在了回忆之中。 包晏晏的眼睛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想从她微妙的表情中观察出她内心的情绪。 这句话问的实在是太冲动了,若是她前世过得苦,这一回忆起来,岂不是触碰了她的软肋。 幸好,包晏晏看到她的嘴角一点点的上扬,那代表她心情还不错。 包晏晏的一颗心又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柳娘微笑地道:“我家原本在一个小村庄里,我与相公青梅竹马,婚后育有一儿一女,日子虽不十分富裕,但也吃喝不愁,十分幸福。事情发生在我二十八岁那年,那年夏天,我相公出去打短工,家里只剩下我和婆婆,还有两个孩子。婆婆突发疾病,大夫说,离着我家不远处的高山上有治病的草药。于是,我便到山上去采,却不慎失足坠落,结果……” 柳娘的脸上浮出了一丝伤感。 包晏晏闻言唏嘘不已,上天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公平,柳娘这样好的女人却早早地死于非命。颜肖那样阴险狡诈的人却能舒舒服服地做神仙。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啊。 通过柳娘与颜肖的对比,包晏晏对这句话的意义了解得更加深刻了。 柳娘又接着道:“你也知道,人死后都要去投胎的。可是我心中还有执念不愿去投胎,便偷偷地逃脱了。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东家一命。后来,我便留在了这里。” 这么一说,包晏晏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颜肖说找到天灵宝珠后,便复活她的亲人。可若他们早已投胎,这还怎么复活? 等他回来了,一定要问问才行。 包晏晏又忽然想起那日深夜,见柳娘与梅仁爱抬着麻袋之事。 一时分不清柳娘现在所说是真是假,或是柳娘所说是真,但变鬼后善良的心性也发生了改变,抑或是受到了梅仁爱的胁迫? 想到此处,包晏晏小心翼翼地道:“掌柜的对你还好吧?” 有没有强迫你做什么事? 柳娘刚要回答,忽从前院走来一人,着黑衣黑靴,面色阴郁沉重,正是梅仁爱。 “柳娘,你过来一下。”说话的语气也是闷闷的。 包晏晏感觉,自从梅仁爱踏进这院子里,风似乎都不吹了,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柳娘朝包晏晏抱歉地笑了笑:“包姑娘,失陪了。” 柳娘的身型削瘦而又单薄,梅仁爱的身型高大而又威猛。 两个人走在一起,更凸显出柳娘的娇小羸弱,包晏晏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一直到日头挂还上树梢,颜肖与李君望方才回来。 颜肖依然面带微笑,看不出什么来,但一看李君望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难得见到颜肖出马有一无所获的时候,包晏晏觉得若不趁机打压打压颜肖的气焰,简直对不起老天给她创造的这个机会。 透过窗子,她看见他站在院中的那棵树下看风景。 包宴宴拿起一盘瓜子蹬蹬蹬地走了出去。 心在哐哐的跳,那是兴奋的狂跳,嘴一直想唱歌,唱那种特别特别喜悦的歌。 心情好,连走路也轻快了许多,就连看颜肖都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在离颜肖差不多三五步远的距离,包宴宴忽然站住了,她深呼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 确定自己不会再笑出来,包宴宴叫了一声颜肖道:“颜公子,你在这干什么呢?” 她又将那盆瓜子往他面前一递,装作“好心”地道:“吃吧,吃吧。就算没找到五行珠,该吃东西还得吃。” 她将五行珠的事故意说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就变了。言外之意是说,没找到五行珠,看你怎么有脸吃东西! 颜肖道:“我要是你,绝不会这么说。” 他看包宴宴的眼神,就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包宴宴虚心求教道:“那要怎么说?” 颜肖阴测测地笑道:“你果然是来奚落我的啊。” 包宴宴懊恼不已,这世界上还有她这种自己出卖自己的人吗? 太阳越落越低,周围渐渐黑了下来,颜肖却丝毫没有要回房的意思,包宴宴在肚子里不住地打着草稿,是以这样的借口说回房好呢,还是以那样的借口回房好? 再不回去,一会儿天黑透了,妖魔鬼怪就都出来了。 鬼?一想到这个鬼字,包宴宴想起了今天和柳娘聊天的事。 这可是件大秘密,包宴宴激动地往颜肖身旁凑了几步,低声道:“到我房里来。” 所谓隔墙有耳,在院子里说这事,难保不会被旁人听去,这是包宴宴所想。 但此话到了颜肖耳中却另有一番意思,他低声笑道:“这样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包宴宴脱口而出,看着颜肖笑吟吟的脸,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的话,脸一直红到了耳根,低下头来小声道,“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为了防止颜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包宴宴将正在与周公下棋的李君望也叫到了她的房里。 包宴宴神秘兮兮地将脑袋伸出门外看了看,才放心地关上房门,将柳娘所说全都说了出来。说到动情之处,还微微有些哽咽。 包宴宴原以为,经过她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讲述,颜肖与李君望也会被柳娘的故事所深深打动。 然后再狠狠地夸赞她一番,最后再进行自我检讨。 两个大男人外出一天一无所获,都不如一个小小女子,她就待在客栈里,就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比他们厉害啊。 包宴宴美滋滋地等着他俩的夸赞,来吧,让阿谀奉承来得更猛烈些吧!她经受得住! 哪承想,李君望打着哈欠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打扰我好梦。” 包宴宴不服气地道:“这怎么就不是事了。” 自从知道柳娘和梅仁爱干的那些事后,她就对他们既好奇又害怕。 女孩子的八卦心理,总想知道他们的秘密。 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相互分享着自己所知道的秘密一样,现在的包宴宴也急于想有一个人分享她知道的秘密。 李君望反问道:“这些事和五行珠有关吗?” 他们是来找五行珠的,不是来找八卦的。 包宴宴口不择言地道:“那你们也没找到!”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看着颜肖那变幻莫测的脸,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五行珠在哪。”颜肖自动地接过她的话。 包宴宴忙想摇头,可看着颜肖那张脸却忍住了,似乎斗气一般地道:“五行珠就在酆都城城主手中!” 包宴宴如此说也是有根据的,就像要问这普天之下,谁的宝物最多最好,那一定是皇帝。所以说,五行珠那样的宝贝,要真的在酆都,也一定会在这一城之主的手中。 颜肖拍拍她的肩,笑道:“看你这么辛苦我可真是过意不去啊。” 包宴宴豪气万千地道:“找五行珠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怎么把找五行珠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了? 看着颜肖那笑得越来越深的脸,包宴宴后悔万分。 真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将自己陷入绝境。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包宴宴扫了一眼正努力憋着笑的李君望,决定把他也拖下水。 “我一个人势单力孤,你得和我一起去。” 李君望一脸的不情愿,他看着颜肖坚定地拒绝道:“我要保护颜公子的安全。” “唰”,一缕头发失去了生命般飘散到了地上。 颜肖收回了手。 见过被保护者比保护者法术还要高强的吗? 翌日清晨,包宴宴特意到街上的铺子买了一套男装。 她是这样打算的,只有混进城主府内,才能知道五行珠究竟在不在那。 而城主一个月内要娶数次妻,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好色。她穿女装万一被他瞧上了那就不好了。 换好衣服后,包宴宴与李君望离开了仁爱客栈,来到了城主府外。 城主府规模宏大,一派富丽堂皇,门两旁各站着一位当兵的。 包宴宴与李君望等了多时,大门终于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看穿衣打扮,应该是城主府的下人们。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穿着与其他的几个人不一样,低着头吩咐着什么,那几个人对他唯唯诺诺的。 一看便知在府中的地位绝不会很低。 片刻之后,那几个人都朝街上走去。那老者刚要进府,包宴宴瞅准机会,忙推着李君望跑过去叫住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