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黎浑酒被倒倾入秦广王双掌呆立的大青铜爵之中。
我趁着此时眨眨涩痒难耐的眸子,目是始终如同所有人一般虔默的只敢放在秦广王手里的铜爵。
那酒是选取阴年阴日摘取的果实长酿,被地冥的榇木盖个七八载才可拿出来。
酒毕,肉眼可见的胖胖憨厚眼神也松了几分,这爵按理是该阎罗送入高台之上的高台。
但此时台上只有秦胖胖,范无咎与谢必安。
我身旁的面红齿白小书生瑟着双亮眸,怯且无助的迷惑望着胖胖。
等了一会儿,阎罗还是并未出来。
胖胖面又绷紧了,他身后不语的谢必安适时出来,弯着腰垂首将他手中的爵奉起,向后退入深幕之中。
这是替了阎罗。
下一幕是该十殿阎罗出来挨个抖嗓祝词,老规矩祝完日逐月兮,幽冥之不可尫羸等等,才是宣布大事情的时候。
但是许久。台上只有他二人,其他本该出来的九殿王此时如同海中消弭的腻沫,没有一丁点儿的意息。
台下已经有部分鬼差按耐不住地骚动,离近些的同僚沉面窃语收声小议。
鬼差在役共计一百二十人,分十二纵十横列。三边儿的还有几百鬼兵依规矩持戟横守,将人围得严严实实。
最首的鬼兵头子出阵,一双上挑的燃息野火凤眸此时淡然扫巡每一个鬼差,容华不掩地糜艳耀着。
“肃静。”
轻飘飘二字犹如天令霎时刀在那几人的唇谷之上。
言罢,台上的秦广王袖着小胖手,头顶的十二串象白冕旒威严抖颤。
“除却本王主会,楚江、宋帝、轮转在酆都受命与酆都大帝勘明地府冤魂错案,泰山王已归入鬼域奉命行差,其余四殿阎罗均因要事滞留人间。今日本王奉命带诸位阴差请迎天庭金仙,至此。”
我如故衔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固板微笑,身侧不少同僚也随之浅浅勾笑。
地府的老规矩了。贵客驾到怎么能不微笑呢?
我在心里暗暗感慨,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排场了?一百多号鬼一个弧度直勾勾的渗笑只对那个贵客,真的爱的强烈。
不过最让我诧异的是似乎连一向严厉的阎罗王大人都默许今日的事情了为了眼前清净只留胖胖一个王孤零零的寂寞袖手,怕是一会打起来废嗓。
胖胖宣布完,随后向后一迈,稳稳当当的面不改色跨到最角边。
一阵叮铃环佩之音随裙裾沙沙此刻杀入百花千容前。看不清来者姿芳,那一头如大食琉璃乌檀色的三千烦恼丝被金辉的簪银荧的钗悉数收成乌云懒鬓,因着是被数十朵金黄华盖遮挡半张华容,只能隐隐约约窥得鼓满樱唇。
此时鬼差悉数转身,一半的人是被此阵仗哄的说不出话来,还有一部分是如我般复杂的盯着那面容之上的华盖,隐隐约约地心中一冰,好似抽了心头肉覆上翳霾。
太猖狂了。纵使算起上天下地,能用得了华盖的除却半隐的天帝,地冥数万年前负伤流离的赦罪清虚大帝,便只有地府的十位王。虽说地府的十位殿王如今混的确实是不如当年史书记得那样儿,但好歹也是
明晃晃的一入地府就挑衅,怪不得胖胖已经隐入暗幕之中了。
我此刻微微凝向左前的萧宜,萧宜的浅笑已经淡的要瞧不清楚,且右手一直背对着狰抓那柄青铜剑。
他身侧的苏念烟回首,淡漠的看了我一眼,目中几分嘲讽之意跃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