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土。天雷。似欲耀又泯灭的泪光。
我忽的一怔,脑海中回想的思绪一断,随即将半空中的脚又收回。
不是他。眼型像,但那眸眼里泛着的是活络的少年气,并非是稠浓阴沉的墨色。
富贵在我怀里挣了又挣,几欲迁怒于我袖中的符咒。我连忙将它一弹又一怼,风风火火的掐个缩地诀飘走的极其快。
娄涿娄涿锁个程晏觉的女官儿,顺道回冥府街外吃个啥呢?
我呸了一声,暗骂自己尽想不重要的,又忽而记起方才那一幕。
若是他真的亲手将我扼杀,那为何又要假惺惺的泛着泪?
那泪耀的也极其诗情。似坠不坠,只附在眼底,偏又倏尔地滑回黑渊。
情啊情,太伤脑。我没头绪地将富贵的毛正着顺圈揪反着小指薅,隐有秃出一块绝美圆形之时,方止住手。
娄涿也到了。
按照惯例,我将清风一缕卷卷出,一手牵着寒冰链,春风和蔼地落地于屋前驻足。
许久,才有步履轻缓之音而出。
富贵的头懒洋洋埋在清风卷上,我一壁伸手弹它头,一壁抻链愕然问道:“可是虞赤骨?”
本该肤泽如玉,面容姝丽的美人鬼,面皮堪堪附丽一层薄皮。
该是湛绿的眉,被人用青靛料涂至眉尾,且愈后涂法愈乱,甚至晕至一旁鬓角。
靥边不贴翠锦钿,向下延出两道艳色壑痕,唇上不抹口脂,却是浅橙烙迹。
虞赤骨微微福身,不避我目光,又将双手抻出,道:“大人,请罢。”
我将目光一收,对着清风卷逐一查验生卒日岁,确认无误后便用寒冰链一锁,再带她回冥府。
自有牛十九在冥地接应,我便也轻松了许多。
远远瞧见了孟姐儿,我刚欲上前亲切呼唤,便只听见一声铿鸣炸开,萧宜瘸着半条腿举着一个钢柄道:“无碍的无碍的,不就是被打伤半条腿么?你如今去找程晏觉讨债,反而坏了十殿规矩。”
言罢,他似是觉得弯膝又有些痛,又直了直道:“况且七七还没回来,等她回来,好么?”
苏念烟手中赫然是那被生生拽下来的钢叉上截,我听到此处有些感动,一时一阵暖流涌入眼眶,却只听见萧宜幽幽的道:“等她回来先打她,比较省力气的。”
我瞬然面无表情,拎着富贵便绕小道找谢必安。
谢必安仍旧是那副高人仙骨,仍旧瘫在我三日前找他诉苦的那个椅子上,还是一样的姿势,还是同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