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诧异地转过身,看到费芸葭背着手朝自己走来,想起之前在城外密林中的那番交锋,内心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费小姐。”姜远面不改色地向她颔首致意,同时心中却颇为不安地胡乱揣测着费芸葭在此喊住自己的用意。
费芸葭来到姜远面前,打量着他的神情微微一笑:“不巧刚刚路过,听到了你和祖父的辩论,看起来姜参军似乎并不服气?”
“那费小姐是想来帮大将军再胜我一阵么?”姜远面色不善地眯起眼睛。
“前日在城外输了你一阵,我想赢回来有什么不对么?”费芸葭细眉轻挑反问道。
姜远露出无奈的表情,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应道:“军务在身,在下还要回汉中向卫将军复命,费小姐若无要事,这便告辞了。”
费芸葭眼中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她暗暗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军务繁忙,那便不打扰了。”
姜远心中悬石落地,转身迅速出门,忽然听到背后费芸葭声音传来:“以小女子愚见,也认为眼下的良机十分可贵,大汉将士应当努力北伐!”
姜远在门外站住了,缓缓回过身来,发现费芸葭明澈的双眼中有着一份闪耀动人的坚定。
“你真的这么想?”
姜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甚至问完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装作没听到立刻离开大将军府。
时间紧迫,义父还在汉中等自己消息,整个计划最关键的部分如何帮助郭循逃跑并取信于雍凉地区的魏军还未敲定,他本不该在此耽搁。
但话已经问出口了,他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静观其变看费芸葭的反应。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费芸葭肯定地点头。
姜远心中一动,这是汉丞相诸葛亮在后出师表中所说的话。没想到丞相辞世二十载,费芸葭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来这丫头平日里广有涉猎。
费芸葭从姜远的眼神变化中看出了他认可自己的观点,于是更有勇气地直接引用了后出师表中的原句:“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我想卫将军和汉中的将士们没有人愿意坐着等死。”
当然没有人愿意坐着等死,全军上下都做好了和曹魏大打一场的准备,只可惜大将军不愿轻易出兵姜远无奈地想道,所以义父才会出此下策,借郭循之手除掉费祎这个北伐的绊脚石。
“想不到费小姐熟读丞相的文章。”
“我生平最敬仰之人便是武侯丞相,只恨不能早生二十年,不能一睹丞相风采”费芸葭蹙眉低头,面露遗憾之色。
“那费小姐觉得如今有人之才能比得上丞相吗?不谈治国施政,只谈治军用兵。”姜远问道。
费芸葭眼神一黯:“自然没有。”
“那我便用大将军曾经问过卫将军的话来问费小姐,今我等之才不如丞相,丞相尚且不能克复雍凉,我等如何能够兴复汉室?”姜远声音渐高,主要是想借费祎的话来压住费芸葭,可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费芸葭能够给出一个值得思考的答案。
费芸葭沉默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
姜远心中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倒也理所当然,虽然之前城外不期而遇时费芸葭让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但这丫头毕竟年纪比自己还小,也许是平日多读了些书、也许是在费祎身边长了些见识或锻炼出些胆识,但要她来回答一个如此沉重、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问题还是太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