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来的如此一致,夏锦城头疼的很,本打算私底下跟云念鱼解释清楚,毕竟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想跟花玉双宿双飞的。 他设想到各种情况,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云念鱼从前是个懂事的,无论怎么样都会等他,不会放肆到直接闯到康王府来,如今这是怎么了! 他忙站起来,想先把其中一个给拦下来,至少不能让两个人见面。 然而—— 一身男装的花玉,穿着水蓝色裙装的云念鱼,此刻正在康王府大门口对视着。 花玉:“云念鱼?” 云念鱼:“你是谁?” 夏锦城:“……” 花玉并不遮掩,松散了速发的黑色布条,乌黑的长发在墙角琉璃瓦灯的光泽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我是康王府的王妃。” 她头一次坚定地对一个外人复述自己的身份。 云念鱼似乎没有料到会直接撞上夏锦城的王妃,她的目光同花玉一起,齐刷刷的落在夏锦城身上。 夏锦城没料到花玉对云念鱼有这般强烈的敌意,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尴尬。 “王爷,她是云念鱼?”花玉似求证一般,复述了一遍。 夏锦城手里捏着花玉的借条,哑了嗓子一般,好半天才道:“是。” 花玉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晚上是否有时间,妾身有事要同您说。” 夏锦城:“……呃……要不,咱们现在去书房说罢。” 花玉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必,王爷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吧。”说罢,微微福了一福,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锦城:“("▔□▔)阿玉……” “锦城,我是不是不该来这……”云念鱼一双微微含泪的眼睛,楚楚可怜。 夏锦城:“你知道就好!” 云念鱼:“……” 夏锦城是一丝情面也来不及给云念鱼留了,直接撂下一句话:“你先回去吧。”然后,他就走了…… 门口的站着的人里头,阿福是目瞪口呆,云念鱼盈盈欲落泪,好在她此刻没有叫爱情冲昏头脑,恪守着规矩,没有直接往王府内部闯。 阿福有些尴尬,他上前对着梨花带雨的云念鱼说道:“云姑娘,王爷这两日心情不好,您别介意,小的叫辆马车送你吧。” 云念鱼眨巴着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睛,嗅了嗅鼻子,她生的一副可怜见儿的模样,这时候秀眉微蹙,叫人心生怜悯:“锦城他,是不是喜欢王妃?” 阿福嘿嘿笑道:“王爷新婚,自然要对王妃上心些,免得落人口舌,再说了,没有王爷口谕,您本也不该来王府,这才叫王爷生了气,您别担心,小的回头劝劝王爷,您就放宽了心吧。” 云念鱼点了点头,犹十分伤心的模样,她必须在夏锦城和王妃进宫奉茶前见一面他,不然三公子设下的局就完不成,三公子会生她的气。 “福哥哥,你看,明日午时,可否……” 阿福瞧她这可怜见儿,心都要碎了,忙道:“哎,小的今天就帮您问,今晚就给您答复!” 他说完,还想再把人亲自送走,一回头,却发现林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阿福吓了一跳,“阿七,你干嘛,内室里伺候啊!” 林七也不理他,只道:“王爷叫你。” 阿福:“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林七溜了他一眼,没说话。 阿福忙笑眯眯的对上云念鱼哭红的小鼻子:“云姑娘,小的怕是不能送你了——”他忙转向阿福,主子似的说道:“林七,你送一下云姑娘!” 林七翻了他一眼,从鼻子里“戚”了一声,调头走了。 阿福:“……”他转身望向云念鱼,不由得尴尬:“阿七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对任何母的都没兴趣!” 云念鱼叫他这话逗得笑了,“福哥哥,小鱼自己先回去等你的消息了。” 阿福“哎”了一声,待把人送出王府,立刻前往书房去了。 书房前的院子原是以闹中取静为意,在屋前植了几排品质上乘的湘妃竹,四季的自然风拂过,或大或小都能带起沙沙的生命之调,此刻院子里伴着极地的女人抽噎声,缥缈虚无,有点恐怖。 阿福小心的踏进院子里,不曾想,王府里的几个主子都跪在里头了。 “咋回事啊!”阿福忙拉着林七,要他给自己好好科普一下。 “王爷前几日让你查的事情,你查了吗?”林七拂开他的手,提问道。 阿福:“查了,王妃进门的时候,没多少嫁妆,都叫正室拨给了花想容。” 林七:“还有呢?” 阿福:“听说王妃是自愿给的,也说不到哪里有错漏。” 林七:“那各位主子呢?王爷让你查的事情!” 阿福:“啊?啥事啊?” 林七略带同情的看着他:“王妃和各主子的吃穿用度。” 阿福猛然想起这么件事来,王爷是问过他僭越的事情,可第二日王爷没问,他也就忘了! “阿七啊,咋整啊!我忘了!” 林七摇了摇头,提醒道:“王妃这几日,天天青菜豆腐。” 阿福忙回忆了一番今日各院子里的食材情况,心里有了大概,“阿七啊,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林七瞥了他一眼,挑了个理他远一点站着。 阿福对于他这副爱答不理的德行早已是习惯多年,私以为这林七眼里所有女人都一个模样,不关心不接触,没想到对王妃倒是挺上心…… 他没时间多想了,王爷已经叫他了,他忙答应了一声:“王爷,小的来了。” 夏锦城正笔直的立在书房门口,身后的书房大门紧闭着,他像守着什么似的,一动不动。 “王爷,您叫小的?” 夏锦城板着脸,扬了扬手中的借条:“今支取纹银一百两,以十一月、十二月的份例银子相抵——花玉。这借条本王读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阿福见王爷要当面解决这件事,忙跪下道:“原是王妃想支取份例银子,又没到时间,便向侧妃先写了借条。” “哦?”夏锦城的目光转向王惠:“王惠,你让写的?” 王惠几乎是吓得面无血色,她已经在这跪了一下午,同行的姐妹都没能逃过,王爷只让人跪着,却一句话不说,好似待宰的羔羊,没有选择的权力。 她没敢说话,更准确的说,是现在的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原只是想给王妃一个下马威,可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她在王府四年,也掌权四年,绝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在王爷面前失了心,好在,她有一个用的十分顺手的爪子。 徐果儿是个貌美的冒失鬼,以为王爷给她三分颜色就是天了,她憎恨每一个跟她争宠的女人,包括天子亲自赐婚的王妃。 “王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妃本就该带头遵守王府里的规矩,是她花玉先坏的规矩!” 她自以为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夏锦城从不知道,徐果儿蠢到这个地步,他连看也不看她,只轻飘飘的给了阿福一个眼神。 阿福会意,“大胆徐果儿,竟敢直呼王妃的名讳!来人,掌嘴!” …… 书房外头正热闹,里头的花玉在小眉的服侍下,换好了王妃威仪的服饰,这才出了门。 徐果儿叫打的昏了过去,一盆凉水又给泼醒了过来,正凄厉的哭嚎着。 “闭嘴!”夏锦城被她好的头疼,徐果儿吓得拼命捂着红肿的嘴角,只敢低声的抽噎。 夏锦城听见开门声,回过头伸手,“阿玉。” 花玉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并没有真的接过,只同小眉一起,提着裙摆,站在了他的身边。 夏锦城握着拳收回了手,本就生气的他因为花玉故意的冷落愈加恼火,“王妃,借条怎么回事!” 花玉原听阿福说王爷今日不会回来,本想今日就将青青悄悄的赎回来,再寻一处客栈安置,可是…… 她接过那张薄薄的黄纸,盯着上头的寥寥数笔,因为急的很,连字也没来得及好好些,匆匆的签了名字便拿着求来的钱去了花楼。 “支取份例。” “怎么——”夏锦城本想反问她竟穷困到这个地步,却开不了口,这样略带嘲讽的问题,他说不出口,“你是王妃,整个康王府都是你的!” 他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落在王惠和徐果儿的身上:“谁让你写的这借条,是活腻了吗!” 王惠身体僵着,可王爷的的视线死死的缠绕着她,叫她不得不抬头应对:“王爷,王府的份例向来都是依例发放,今日您不在,妾身也从未遇过这样的状况,一时——一时糊涂了……” “糊涂?”夏锦城点点头:“既然你管不好,以后也就别管了。” 王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 “阿玉,明日开始,你接管王府内务!”夏锦城连解释的时间也懒得给她,直接从王惠手里拿走了所有的权力。 王惠愣在原地,一时没能接受,跌坐在地上。 花玉刚回来不久,只以为夏锦城要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府,却没想到直接把王府大权交给了她。 “王爷,不可……”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夏锦城瞥了她一眼,“王妃若有异议,明日午时可与本王一同前往宫里商讨。” 午时——花玉哑着嗓子,无法拒绝,午时,她要去见那个陌生的男人,她要把青青救出来。 “没有……异议……” “那就好。”夏锦城说罢,也不看她了,只问道:“若是有人,以下犯上,依国法,当如何?” 花玉望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徐果儿,抿着唇,道:“家规国法不同……” 夏锦城:“我问你国法当如何!” 花玉:“国法……轻则杖责,重则——”她说不出口,徐果儿冒犯了她,可罪不至死,她只是在仗着他虚无的爱恃宠而骄而已。 夏锦城:“阿福,王妃来王府时间短,有些规矩不清楚,你来说。” 阿福自是厌烦徐果儿,林七差点叫她打死了,“徐果儿动用私刑,责罚王妃,以下犯上,枉顾纲常,当已死谢罪!” 夏锦城:“阿玉,听明白了吗?” 花玉:“……” 夏锦城在等着花玉的答案,徐果儿已是叫人押着,又哭死过去。 花玉并不恨徐果儿,其实始作俑者,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刚正不阿的夏锦城嘛。 她轻呼了一口气,跪在了夏锦城脚边:“王爷,此时,都是妾身的错。” 夏锦城:“你的错?” 花玉闭上眼睛:“是妾身自身……不怪她,不怪任何人,怪妾身自己。” 夏锦城远不知道,花玉要比自己还要在乎名节,“活罪可免。” 花玉:“求王爷开恩。” 夏锦城俯身扶起她:“这个恩,你自己开,但你记着,我不会放过她!” “王妃求情,那便以彼之身,还彼之道。”夏锦城问道:“阿玉,你说如何?” 花玉的原意是算了,她不肯在他的王府留下丝毫的痕迹,只想三年的时间一到,离开这里而已。 “你记着,你是我夏锦城的王妃,有我活着一日,你就算掀了王府的屋顶,我都由着你,可若是有谁长眼,欺到了你的头上,那便是欺到我的头上!” 花玉抿唇,“她会死的!” 夏锦城:“你也知道她是想要你的命啊!” 花玉低着头:“不要杀她……”不可以杀她,她只是喜欢你而已…… 夏锦城叹了口气:“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阿福,你带下去,徐果儿以下犯上,即日起逐出王府!你去办吧。” 阿福心道:“真是便宜你个徐果儿了!”他忙招呼家丁把人拖下去。 徐果儿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她挣扎着大喊:“王妃不洁,我有何错!王爷……王爷……” 徐果儿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花玉的握拳的手已经叫指甲掐进了肉里。 夏锦城悄悄的瞥了一眼花玉,为她的极力隐忍感到心疼,然而——话今天都放出去了,也就两三天的事情,等到时候进宫奉茶,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现在——口舌费多了,反倒成了刻意,再叫阿玉反感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