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夫人不肯作罢,又言道陈三公子虽不能承袭宁国公府爵位,但他自幼聪颖,勤奋好学,且又跟着蓝溥苦读多年,今年秋闱定能中举,将来三元及第也不是没有可能。
蓝娉婷低着头,既羞且喜,笑容满面,娇滴滴的美人明媚如花。
作为宁国公府陈三公子的新嫁妇,蓝娉婷的幸福与欢喜,溢于言表。
满屋子婆婆媳妇的,蓝璎想到自己秀女的身份,不免有些尴尬。但无论如何,有妇如娉婷,想来陈明楷也应当是幸福而无憾的。
他若幸福无憾,她也便没什么好可惜的,一切随缘罢了。
“君子坦荡荡”——爹爹的话,蓝璎似乎有些明白。
这一日下晌,她将那只藤条箱子拎到堂姐的屋里。蓝娉婷听说箱子里装的物件是陈明楷在青山书院求学时的旧物,顿时好奇不已。
蓝娉婷伸手抚着箱子,问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若是夫君往年求学时所作文墨书画,我还真想看一眼呢。”
蓝璎回道:“我亦不晓得箱子里装得什么,只是临走时爹爹让我带过来的。”
听得如此说,蓝娉婷恋恋地收回手,让身边的心腹大丫鬟将箱子小心翼翼收起。待箱子收好,蓝娉婷便遣走屋子里的嬷嬷和丫鬟,独留下蓝璎悄悄说起私房话。
蓝娉婷拉着蓝璎坐在黄花梨雕如意云纹的罗汉床上,低头间便从自己手腕退下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玉镯给蓝璎轻轻套上。
蓝璎惊得站起来,想要取下,蓝娉婷立时拦住她。
她婉声道:“四妹妹,这只手镯不是别的物什,是当初我姨母进宫前送给我娘,我娘后来又留给我的信物。”
“我姨母虽在宫中位份不高,但毕竟育有七皇子,位居九嫔。此番四妹若能进宫,我想姨母看在我娘的份上会照看你的。所以这只镯子,你一定要收下,这是三姐姐如今唯一能为妹妹做的事情了。”
蓝娉婷的姨母竟是宫里的妃嫔,还育有皇子?
这件事蓝璎倒一点都不知道,因为她依稀记得大伯母魏夫人是京中定远侯府的独女,没听说大伯母还有其他姐妹入了宫的。
蓝璎也没多想,毕竟她自幼生长于梅城县,对京中公侯伯府之间的关系知之甚少。而且她也不知蓝娉婷为何唤她四妹妹而自称三姐姐。
蓝璎所知道的是伯父蓝渭有四个女儿,两个比自己大,便是已经出嫁的蓝嬿婉和蓝娉婷;两个比她小,名叫琪瑶和芳菲。若论齿序排行,蓝娉婷应是二姐姐,蓝璎应是三妹妹,何以……
蓝璎感激蓝娉婷的心意,抚着光滑莹亮的镯子,说道:“此回选秀,我不一定能入选进宫,就怕辜负了姐姐的美意。”
蓝娉婷握着蓝璎的手微微僵住,垂首道:“我知你心里不痛快……要不我们俩现在就去找姑母,恳请姑母同姑父大人说说情,看能不能把妹妹从这一轮里筛除掉?”
蓝璎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姑母若愿意帮忙,早就说了。何以到今天,都只字不提我来熙州参加选秀之事?”
到熙州府也有些时日,蓝璎一个人借住在姑母家,慢慢地似乎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比如临别那日爹爹冷漠的目光,比如这些日子从未露面的姑父姚大人,比如远远避着她的陈三公子,比如依旧被蒙在鼓里仍在日日盼着她落选回家的阿娘……
蓝娉婷本就是冰雪一般玲珑通透之人,且自幼长在兄弟姊妹众多的伯府大宅中,蓝璎既把话说明了,她也无从劝起,只依依不舍握着蓝璎的手,在一旁默默垂泪叹息。
蓝璎天生性情直爽,心思简单,哪里见得蓝娉婷如此颓丧模样,忙又反过来说些趣事逗堂姐开心。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便又扯到陈明楷身上,一提起新婚夫婿,蓝娉婷立时转悲为喜,笑逐颜开。
听蓝璎提及陈明楷幼年在青山书院求学时最为刻苦,每每起早贪黑,不是勤练书法便是苦读诗书,未曾有过一日偷懒懈怠,蓝娉婷既觉欣慰又有些心疼。
她粉面含羞,柔声道:“我自然晓得夫君勤学刻苦,便是我们初成亲那几日,他也不忘温书备考。”
蓝璎闻言微愣,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又听见蓝娉婷低声慨叹。
“四妹妹,说句心底话,我真没想过自己会嫁给宁国公府的三公子,即便成亲后这一两个月,我也时常觉得跟做梦似的。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太幸福,我真怕自己抓不住。”
蓝璎很是不解:“姐姐为何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