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守妇道。”　　　　“大小姐跟其他男人有染。”　　　　“而且，不止一个男人。”　　　　“还偷摸生了孩子。”　　　　“直接给姑爷戴绿帽子。”　　　　“不厚道。”　　　　“不能忍。”　　　　“哼，要是老子搁上这种糟心窝儿的事儿，就直接扒了这娘儿们的皮！”　　　　“你试试？”　　　　“我……不敢……”　　　　“大小姐这事儿，是欠妥些，但姑爷不是也跟楚荍姑娘不清不楚的嘛，还有一个怀上身孕的萍儿，还有早些年进府的灵娟，说到底，这作风问题，姑爷也半斤八两的……”　　　　“住嘴！大老爷们跟小皮娘们的事，能混为一谈嘛！”　　　　“哎？”　　　　最开始，流言是从小厨房传出来的。　　　　掌勺的张大厨脾气暴躁，一听这话就把几个嘴碎的小仆役扭送到了夏嬷嬷门前。　　　　夏嬷嬷只说了一个字：“滚！”　　　　这些小仆役，每人被赏了一巴掌，被吐沫训了满头满脸，之后便全被赶出了府，此事便告一段落。　　府里头也风平浪静了几天。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去，流言再过上几日便不攻自破，谁料到，后来的发展却没有人能预料到，流言蜚语并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守门的莲朵说，大小姐天赋异禀，能夜御十壮男，□□不堪，夜夜笙歌，到了夜里，守夜的丫鬟和仆役，都能透过烛光，看到大小姐和十余个壮男颠鸾倒凤的影子，就那样在窗纸上晃呀晃……”　　　　“可羞死人了！只是，为何我们从未见过这些男人在府里头行走呢？”　　　　“听丫鬟说，这些男人都是在子时从侧门进府，由桃红姑娘静悄悄地领进来，连灯笼都不打着，怕引人怀疑。可百密一疏，那天正巧是绣坊的绣娘慧子在赶制县令姑奶七十八寿辰的珠绣，绉缎拿去的迟了些，她紧赶慢赶，忙到亥时才将将赶回府里头来，从侧门进来，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桃红领着几个个子极高的男人拐进了德春苑的那条石子路……”　　　　“阿弥陀佛，但凡被下人撞见，大小姐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是，这些男人是何时出府的呢？”　　　　“我听说，德春苑常常不许人进出，这些来历不明的男人就是原因。德春苑大概是怕事情败露，所以连大小姐也闭门不出。至于为何无人能看见这些壮男出林府，据说是大小姐索求无度，这些男人当夜几乎就精尽人亡了，死了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都被扔进后院望春园的那口井里去了，那井深不见底，谁也瞧不见底下有什么龌龊！”　　　　“被扔进望春园的那口井里头？你莫不是在说笑，先不说望春园已经荒废了许久，就说望春园跟姑爷的颂贤堂挨得近，要去望春园，必然要经过姑爷的颂贤堂，大小姐这是成心要让姑爷撞见？”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　　　　“听你放狗屁！”　　　　“你怎么能骂人呢！”年纪轻轻的小丫鬟一听这话，就瞪起自己那双三角眼，龇牙咧嘴道，“方才你我二人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开始骂人了呢？你才、才放狗屁呢！”　　　　骂人的小丫鬟穿着一袭嫩黄的衣裳，长得俏生生的，那张小脸此刻涨得通红——气得，眼皮子飞得贼快，眼刀一个个杀到小丫鬟眼里头，泼辣地骂道：“你这腌臜厮！背后尽说些主人家的闲话，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说你放狗屁都是侮辱了狗，抬举了你！”　　　　骂得气势磅礴，有气吞山河、气贯长虹之势。　　　　先前的小丫鬟被她骂得脸颊通红——羞得，一番打击之言被她在舌头上嚼了几遍也说不出来，只能吊起眼梢愤怒地瞪她一眼，追问道：“你是谁？怎么能这么骂人呢？”　　　　一身嫩黄丫鬟叉起腰来，年岁虽轻，此刻却是个很标准的泼妇骂街的姿势，她怒呸一口：“我去你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春杏就是你姑奶奶的名讳！”　　　　小丫鬟一听，吊起的眉梢就垂了下去，那眼睛上上下下地将春杏扫视了一番，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德春苑的春杏姐姐！我方才有眼无珠，没认出你来，真是罪过大了。”　　　　春杏冷哼一声，却又听着她阴阳怪气地说下去：“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当着狗奴才的面，说道人家主子的不是，真是罪过大极了。要我说啊，自己主子不争气，闹出这种风言风语，要我是身前的下人，早就羞得挖一个洞钻进去了！哪还有这等闲工夫来跟别人唠嗑唠嗑啊！你们德春苑，从上到下，真是不一般呐！”　　　　小丫鬟趾高气昂地说完，是个十分得意的模样，料想光天化日的，一个春杏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主子弄出这等没羞没躁的事，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被姑爷一封休书赶出府去了，到时候主子不在府里了，身边的丫鬟也跟着失了势。　　　　还能得意个几日呢？　　　　小丫鬟美滋滋地想。　　　　又想。　　　　按本朝例律，无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女子应决杖者，须去衣受杖，更甚于，允私刑，可浸笼。　　　　一想起大小姐的悲惨下场，小丫鬟看春杏的眼神不免就带上了一丝同情。　　　　呸呸呸，这小脸长得也怪好看的，在丫鬟中也算出挑的人了，眼下还能风光几日，等主子被赶出去了，她身为伺候的人，也得被打发去做苦力重活的煤窑了吧，真可伶，这真是……啪！　　　　一个巴掌打到了小丫鬟脸上，直接打断了小丫鬟的思绪，打得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懵了。　　　　小丫鬟捂着半边脸，愣愣地看着打完她后，还未把手收回去的春杏，也只会愣愣地问道：“春杏姐姐，你我都是奴婢，你凭什么打我？”　　　　春杏收回了手，捋了捋自己被秋风吹乱的头发，冷笑道：“你是贱人，我可不是！我今天还非打定你不可了！”　　　　“你！你！你！”小丫鬟捂着脸一连说了三个“你”，说到最后眼圈一红，生生要把泪从眼眶里挤出来，一手捂脸，一手指着春杏的鼻尖，红眼道，“你我年岁差不多大，我喊你一声姐姐，你还蹬鼻子上脸啦！气死我啦！我今个儿跟你拼了！”　　　　她说完就扑上来要撕春杏的头发，春杏身量比她高些，毫不畏惧地用整个身子把她推翻在地，二人滚做一团，打得难解难分。　　　　一时间尘草飞扬，二人你抓我挠，撕得衣裳都烂了，再过上片刻，就能把对方像个白嫩嫩的虾肉一样从壳子里扒出来。　　　　逼得在树后站了许久的何书瑶只得咳嗽一声装作落落大方地走出来，制止道：“都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