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王最理智,他是新帝的亲叔叔,带兵经验丰富,如今新朝南边有公孙氏虎视眈眈,东边又冒出个息韩联军,最重要的是他们打着温家冤案的名头起兵,这让新朝的名誉扫地,民心尽失。
新朝初立,征战不止,朝廷需要大量银钱,此举虽见不得光,但却来钱快。除了温家,还有许多富绅家族也是如此覆灭,天子虽不曾明言,但对此举是默认的。
“陛下!兖州和豫州势必要夺回,但是眼下公孙善有增兵犍为郡和巴郡的趋势,怕就等着我们从汉中郡、武都郡调兵攻打兖州,伺机北上,所以臣以为暂时不可调益州这两郡的兵马增援,还得从冀州、青州以及豫州剩下的地方调兵。”
这话说的没错,但是新朝和公孙氏争夺天下多年,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益州和司隶部,更何况扬州和徐州一直隐晦地有表明态度站在新朝这一边,所以冀州、青州不过堪堪些许兵力而已,豫州挨着公孙氏的荆州,倒是有不少兵力,但也被息怀扬打散了,眼下新朝东部能控制的兵力,实在不多。
河南王又说,“臣之长子舒宸如今就在冀州巨鹿,臣已书信一封,让他整兵对战息韩联军,决不可让巨鹿再有失。”
巨鹿就挨着清河,和清河郡一样,是个一马平川的地方,不过好在这里自古发生过不少战事,所以防御工事极为牢固,虽然舒宸寡敌众,处境艰难,但息韩联军也难以啃得下去。
新帝听后神色稍缓,片刻目光一转,落在文官之首,那始终沉默地站立的女子。
自古阴阳有序,男子为天,为一家支柱,为一国之栋梁,何曾见过女子站在朝堂上,然而文武百官却全无意见,甚至有部分人对其极为尊敬。
那女子一袭白衣,长发黑压压地垂散,远远地看去,犹如羽化成仙,不食人间烟火。她经年累月地白纱覆面,没人知道她的容貌如何,不过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叫人遐想不已。虽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目光乌沉沉的,犹如漆黑的夜空,叫人看不透,却又似藏了万亿星河,叫人沉迷其中,不由自主地服从与她。
舒康不由地放低了姿态,“国师,可有高见?”
“河南王所言,言之有理。”
她的声音清冷得好似初春清晨的雾霭,光是听着就叫人心生畏意。
河南王没想到这一次国师竟然没有反对自己,眉梢一挑,露出些许兴趣来。
新帝明显极为依赖这位女国师,听她开口,便定了心,对河南王道,“王叔,兖州便交由堂弟了。你即刻出发前往汉中,务必盯紧了公孙氏,不可掉以轻心。”
河南王跪下领命,又道,“臣以为冀州、青州和豫州,虽需要整合兵力,但也需要征兵,臣建议降低征兵年纪,征取当地十二岁以上男子入伍,请陛下准奏。”
新帝思考片刻,道:“准了。”
白衣女国师静静伫立着,听到那一句准了时,清冷无波澜的目光微微一变,冷声低笑。那一声冷笑犹如无声飘落的树叶,轻得没人能听见。
云渐寒白日里与息琛商讨了是否要攻打巨鹿,两人一致认为眼下入新朝地域偏深,不宜继续西进,应当稳扎稳打,集中精力夺下青州和豫州剩下的州郡,将扬州、徐州、兖州、豫州、青州这五个州连成一片,彻底控制在手。
出了息琛所在院子,一个小卒跑过来,道,“云大人,外边有一老伯,说是云夫人家里的仆人,要见云夫人,还带了许多东西呢!”
云渐寒知道是杨伯来了,点点头,道,“她眼下应在午睡,我去瞧瞧吧。”
他来到大门口,杨伯挑了一担子瓜果蔬菜,还有自己家腌制的咸菜萝卜,老实本分地候在门口呢。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低,但好歹是老人家亲手种的,一片心意很是珍贵,云渐寒叫人将东西抬进去,请杨伯进来喝酒。
杨伯起初不肯,禁不住云渐寒劝,被拉着进来了。
他看着这里原本是那陈俞狗官的豪宅,如今狗贼被曝尸城门口,而这里成了息太守的住处,不由再一次感慨世事多变。
喝了几盅酒,杨伯一高兴,话便多起来,“二小姐刚来的时候,哎哟!可可怜了,那么小一个,没几两肉,胳膊上一捏全是骨头……老爷心疼她,大小姐也心疼她,老爷还曾说要给二小姐上族谱呢,唉!只可惜才一年,二小姐就失踪了。”
“老爷报了官,又叫人四处查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二小姐失踪的时候才七岁,后来我们都以为二小姐已经死了,也就没再找了。”
云渐寒只是想多听听关于如许的事情,虽然她只在温家呆了一年,但只要是她的事,他都想知道。那日如许说了许多她的过去,他依着她说的,已命人去查证,但人海茫茫,需要不少时日,既然杨伯就在此处,不如多问几句。
“二小姐刚来的时候,怯生生的,饿了渴了也不说,大小姐就耐心地照顾她,后来二小姐适应了,人也开朗了,还和大小姐一块儿淘气呢!”杨伯吃了几粒花生米,忽然想起什么事,又说,“我记得有一次她和大小姐一块儿荡秋千,两个小丫头,加在一起分量可不轻,硬是要挤一个秋千去荡,结果绳子断了,两个人一块儿飞出去,当时丫鬟们见了,魂都要吓飞了。”
云渐寒一笑,此事如许提起过,还说差点儿受伤。
“……但是你猜怎么着?二小姐她在半空抱住了大小姐,飞檐走壁一般在假山上掠过,最后稳稳地落地,一点儿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