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车帘缝隙里漏进来,照亮他的眉眼,他的五官较为坚冷,透着一股不易亲近的距离感,可他从未吝惜对自己的笑容和耐性,好像在他眼里,只有自己才是特殊的。
她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不期然他忽然睁开眼睛,清冷漆黑的眸子像是狼一样盯住了自己。如许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要闭眼,眼皮子一跳却睁得更大了,“你……你怎么没睡啊?”
云渐寒也侧身躺着,瞧着她偷看自己却被抓包,像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忍不住一笑,“若是睡了,怎么抓到一个偷看人的小丫头呢。”
“你才是小丫头呢!”如许将自己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鼻腔一哼,便要闭眼睡觉。
云渐寒却伸出手来,推了两把蚕蛹似的她,“别睡,说说话。”
如许闭着眼,声音闷在被子里,“说什么……”
“你的家人。”
如许睁开眼睛,鼻子露出来,顿时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她吸了吸鼻子,就跟兔子似的,道,“我家人就爹爹和姐姐,爹爹在外做生意,姐姐照顾家里,如今也快嫁人了,你要听什么?”
云渐寒一只手半支着头,微微俯下身,声音低沉撩人,“你和你姐姐,感情很好?”
“嗯。姐姐很温柔,她叫温如玉,名字里就可以看得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爹爹做生意,顾不得家里,全是姐姐一手操持。小的时候我都和姐姐形影不离的,睡觉都睡一个被窝呢!唔,可是姐姐马上要嫁人了……”她忽然满是惆怅,“为什么女子要嫁人,若是能一辈子不嫁人,我就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也就用不着跑出来了……”
云渐寒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一声,“还说不是小丫头,这么傻气,若是不要嫁人,难道孤老一生吗?”
如许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小许。”他忽然低沉了声音,像是马车外的夜色一样浓重撩人,“若是让你嫁给我,跟我走,你愿意吗?”
如许脸上烧起了两团火,整个人更往被窝里钻,最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圆溜溜水汪汪地盯着云渐寒,许久之后才像被人掐着嗓子一样细细地说话,“你……你在说什么呀……我要睡觉了。”说罢闭上眼睛,眼睫毛却颤抖得厉害。
云渐寒不让她睡,手掌覆在她眼皮上,又问了一遍,“愿不愿意?”
如许不肯说话,那裹住自己的被子仿佛是被烫红了的铁皮,烧得整个人像是离水的鱼儿一样,恨不得剥开了被子到外边透透气去。
她不说话,云渐寒就不撒手,最后整个人覆过来,连人带被子地抱住。如许这才知道他要买马车的真正目的,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困住自己还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被子里空气少,她很快就憋不住了,小小地掀开一个角落,弱弱地说,“你……你松开我。”
“先说愿不愿意。”
虽是问她,却大有她说不愿意就继续困着人的架势。
如许有些恼意,但更多的是羞,被逼得无奈了,才半是羞涩半是欢喜地说,“愿意了愿意了……你快些松开我。”
拘住自己的力量顿时消失,她猛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听得身后人闷闷地笑,忍不住回头剜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倒像是撒娇似的。
她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整个人把被子往边上一推便要出去,云渐寒也坐起来,“去哪里?”
如许头也不回地道,“出去透透气。”见他要跟出来,忙瞪圆了眼睛,“不许过来!”
小姑娘连羞带恼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云渐寒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这才是真正的她,该是这般无忧无虑,该是天真明媚的。他很想跟出去,但如今他们相识不久,逼得太紧怕是会把人吓跑了,这便作罢。
如许跳出马车,头顶星河璀璨,月色如洗,周遭安静得连草儿拂动的声音都听得到。她寻了一块石头坐着,整个人在冷风中一点点静了下来。
她承认他是很吸引自己,可两人相识不过短短半月,怎么就谈婚论嫁了呢?便是她喜欢他,也快得让人出乎意料了……就好像在遇上他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在他的掌控中,慢慢脱离了原轨。
她默默地捻着狗尾巴草,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让人心里甜滋滋的,却又隐隐地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