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妈妈沉思了良久，跟着才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我们明珠楼有个姑娘到了你那……”　　　　“尹妈妈，此事你我就当是忘了吧！”郑子护喝了一口酒，酣甜的味道犹在喉中环绕，“我来乾州的日子不久，虽然说临松坊如今大红大紫，但我也不想凭此而与各家作对，结仇并非我的本意，尹妈妈，我想你也不想吧？”　　　　尹妈妈脸色显得有些尴尬，“郑坊主，我明珠楼在乾州也只是小有名气，相比筱玥坊等，规模小了许多，要是再没有一些特色，恐怕也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派了梦娇，想要偷师？”郑子护一语点破，尹妈妈却毫无羞愧之心，点头承认：“没错。”　　　　郑子护抬头一笑，“尹妈妈，有些东西呀，单是看，是学不来的。”　　　　“我的姑娘们不敢说床上功夫胜过那些青楼出声的娼妓，但不论是跳舞还是唱小曲，那在乾州也是颇有名气，我不信，临松坊的姑娘能做到，我明珠楼的姑娘做不到。”　　　　“这不光是跳舞弹奏的问题，还有许多的外加元素，比如修改坊内结构此事，你就做不到。你再学，也只能学到那一点皮毛而已。干脆自己好好想想，你们家姑娘擅长的事情。”　　　　尹妈妈心中有些不服，对郑子护的劝告制止在外，说：“坊主既然不愿帮忙，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尹妈妈既如此猜想，我还能如何？这只是我的一些建议，用与不用，全在妈妈。”　　　　尹妈妈掀起裙裾，携着那姑娘便离开了。　　　　这九五宴的举办者是如今乾州规模最大，姑娘最多，在乾州发展时间也很久的高雪楼的第一任老鸨。　　　　如今它已经被三任老鸨接过手，在乾州的名声却始终不倒，不仅实力雄厚，就连财力也格外丰沛。　　　　高雪楼的第四任老鸨玉妈妈站起身，拍了拍掌，“各位，静一静，我有几句话要说。”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玉妈妈微微一笑，“现在，我宣布舞宴正式开始，还是老规矩，请各位上前抽签。”　　　　郑子护不明所以，清莲解释道：“这舞宴是一项重要环节，所有的□□都会抓住机会，在此大展技艺，这先是抽签，看的是运气，会抽出十位，跟着选择表演才艺，一个个上前到舞台上。”　　　　“这就是竞赛呗！”郑子护说。　　　　“性质差不多。”　　　　“那我需要吗？”　　　　“你是坊主，本该是不需要的，但我想……”清莲看了这周围的艺妓，“我想她们也会想尽法子的逼你亮招。”　　　　郑子护叹了一口气，“那我还是抽签吧！”　　　　玉妈妈一喊开始，许多的□□都抢在前方率先抽签，生怕好运的被别人拿走。　　　　轮到了郑子护，玉妈妈特意多晃了那竹筒几下，她抽了一支竹签，上面写着一个‘上’字，她只能暗叹了自己一声倒霉。　　　　清莲没有抽中，便率先退回了桌位。　　　　剩余的那十位，一看便也不是什么善茬，郑子护不提起了心神，专心应付这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们一个个的报出她们即将呈现的才艺，到了郑子护面前，她问：“我可不可以额外请清莲为我弹奏？”　　　　玉妈妈阴阳怪气一笑，“自然可以。”　　　　“好，那我就跳舞吧！”郑子护说。　　　　表演开始，郑子护被安排在了第四位，前面的是高雪楼的一个歌妓，后面则是露雪，两人互相挨着，可以说是冤家路窄了。　　　　露雪问：“不知坊主，是要表演什么？”　　　　“舞蹈？”露雪轻蔑一笑，“郑坊主怕是熟练万分了吧？怎么，不想寻别的与我比划比划？”　　　　“姑娘见过我跳舞？”郑子护问。　　　　露雪冷脸回答：“那倒没有。”　　　　“也是。”郑子护点点头，“你怎么可能买得起？”　　　　露雪转头狠狠的瞪向她，但她却丝毫没有注意，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表演，露雪只能忿忿的收回情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郑子护比下去。　　　　很快，轮到了郑子护她上台了，原本玉妈妈以为清莲将要弹奏的应是古琴或是琵琶，没想到要的竟然是一台鼓。　　　　玉妈妈照样给了清莲，郑子护站在高台上，一身红色纱衣被微风吹着，在空中微微飘拂，如瀑的墨色秀发也随之扬起，恍若天人，在座的有几位艺妓都不住红了眼。　　　　清莲一敲鼓面，声波往四处散去，在这山腰中萦绕久久不散，而郑子护也随之舞动起来，跟着鼓声的一阵阵响起，跳出了一段令人惊讶的舞蹈。　　　　因为这鼓声的影响，郑子护的舞蹈不似平常那般柔美，带着少有的刚健之气，动作硬朗了许多。　　　　这里的人除了清莲，没有一个人见过郑子护跳舞，原本以为她的动作会柔美许多，但没想到是那么快捷迅速，教人目不暇接，动作却如行云流水，顺畅不带一点杂质。　　　　尹妈妈一直在注意着她的舞蹈动作，顿时发现郑子护说的也许没错，有很多东西她们是学不会的，郑子护的跳跃高度，还有肢体的流动性，这种东西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从小训练，而她明珠楼的姑娘，很显然，能满足这两点的，并不多。　　　　最后，清莲连续在鼓面拍了好几下，而郑子护便也不停的在旋转，她们只能看见那裙裾拂动的形状，但他们也瞬间明白了郑子护的舞蹈宗旨。　　　　就是震撼感，让人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不同的东西，能够让人从她的样貌的注视转移到了舞蹈本身，靠的是别具一格的脾气，这便是临松坊的特色。　　　　郑子护舞蹈完毕，她连忙喘了一口气，随后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便和清莲坐回了位置。　　　　许多人迟迟没能从郑子护的舞蹈身影中反应过来，之后露雪上了台，玉妈妈才说：“现在是由露雪呈现《秋风凉》琵琶曲。”　　　　刚刚听完那振奋的鼓声，现在一下子转换到清新悦耳的琵琶小曲，有许多人还不能在如此之快的时间内适应，都开始和身边的人谈起话来。　　　　见只有寥寥几人关注自己，露雪不禁十分气愤，着急之下，连弹琵琶的动作都快了些，忽然一用力，铮铮之声响起，整首小曲骤然中止，台下的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了露雪，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　　　　露雪的手指被琵琶弦割伤了，汨汨流出了鲜血，她连忙站起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什么，顿时羞愧得下不来台。　　　　还是玉妈妈出来打的圆场，抱着露雪低声安慰了她几句下了台，这第一次来参加九五宴，就看了那么大的一场戏，郑子护想想也不怨。　　　　自那开始，有许多歌舞坊开始效仿了郑子护，开始把重心放在了舞技上面，更有甚者居然从皇家梨园里请了那里的几位舞女来教，瞬间乾州各个地方，都兴起了舞蹈，多为贵族女子也开始专心学习舞艺。　　　　将近一个月过去，《十仙》绝演了之后，热潮降下了很多，就在这乾州舞蹈风云持久不下之时，郑子护她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另一个表演。　　　　临松坊后的院子已经快要修建成功，这里面的房要比临松坊的大很多，而左侧临河，右侧是一片空地，以后要是有时间，还可以在这修建一个花园玩玩。　　　　当郑子护还沉浸在自己那美好的幻想时，忽然她肩膀上被人一搭，抬头一看是陆罄，对着微微一笑，“你来了。”　　　　陆罄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替她披上，“这都入了深秋，天冷，你怎么不穿多点？”　　　　“我成天上下的忙活，也就不冷了。”郑子护随意的说。　　　　陆罄坐在她的身旁，一手拥着她的肩，“你这院子什么时候建好。”　　　　“快了，大约再多半个月吧！”　　　　陆罄点了点头，跟着说：“有件事我得和你说，关于玉珊的。”　　　　“什么？”郑子护抬起头。　　　　“之前我和她去秋猎的时候，她求了我一件事，希望我与她结拜兄妹。”　　　　郑子护眨了眨眸，跟着又道：“你难道不知道她为何如此？”　　　　“我知道。”陆罄低声道：“她想要绝了她自己的念想。”　　　　郑子护盯着他那双星眸，“那你怎么说？”　　　　陆罄绕着她的秀发，“我答应了，不仅如此，洪启业也加入，避免让人看出端倪。”　　　　郑子护垂眸看着他的大手，伤口已经结疤，她抚摸着问：“你在乾州有多少歌舞坊？”　　　　“十一二间吧！怎么忽然那么问？”　　　　“没有，我忽然想起，之前清莲跟我说，这外面曾有传闻，说这临松坊是你的生意。”郑子护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