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庄主道:“此处江南水乡景色怡人,不如出来一边品茶一边闲谈。”
二人躬身走出舱门,但见一叶扁舟身处漫天碧叶,正沿一条狭长水道穿行而前,脚下清清一望见底,数不清的游鱼嬉戏期间,正是“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左右视线透过垂柳枝叶,瞧得见路后有水水后有路,一层一层错落有致,加上河面微风静谧莲叶田田,烟雾缭绕百步之内难以望穿,宛似茫茫江湖之中,天然幻化而成的一座世外桃源。
这日天气晴好,夏语冰抬眼看去,头顶虽有袅袅白烟,仍能辨明小舟正自东北向西南而行,小舟两侧地形奇特,无一不是四面环水的细窄小岛,宽不超过二丈,长短不一。
右首边近处为一由北向南直路,稍远为三笔折线,开口处朝向自己,再远形状相同,却成背船而张,之后则为林间白气所阻左侧为一条一条相互平行、自西北朝东南走向的长条,小船沿当前水路缓进,恰被左侧条条所指,夏语冰深吸一气,假意沉醉,将周遭地形暗记于心。
船头二人头戴草帽,一人持单篙不住翻转,另一人持双桨用力划行,近处一张与舱中相同矮桌,地上铺有五张软垫,穆氏兄妹原本盘腿而坐,见卓夏出舱,同时站起拱手行礼,此外却不见蟑螂腿等五人,料来不是聚于船尾,便是另有乘载。
穆老庄主道:“二位请就坐。”
茶桌仅有四边,穆氏兄妹共坐一边,五人落座后不约而同深吸一气,个个心旷神怡,雪儿打开茶壶,又添入一些茶叶,倒了两杯,递到卓夏面前。
夏语冰看看杯中,闭眼闻得一闻,道:“嫩绿隐翠,叶底柔匀,清香优雅,鲜爽生津,这吓煞人香乃是洞庭山名产,看来我们的确昏晕多时,这会儿又已来到江南。”
穆老庄主道:“夏姑娘冰雪聪明,说来也真惭愧得紧,老夫杖中刺蛾香并未随身携带解药,误入二位体内,这才不得已劳动大驾。”
夏语冰心道:“你这老儿脸皮可真不一般厚,当着凌寒哥哥与我的面,也敢若无其事的鬼扯,且不忙与你翻脸,看你还有甚么花招。”
想到中毒终究有些担心,道:“这刺蛾香毒性好猛,我一点内劲也使不出。”
穆老庄主微微一笑,道:“夏姑娘误会了,刺蛾香毒性共分三层,橘刺蛾位居底层,教人暂时昏晕,待二位驾临敝庄,解毒后便和往常无异,至于无法运劲……”
端起茶杯悠悠品过一口,缓缓续道:“……乃是因为此处丛林雾瘴,布满教人内力全失的酥筋软骨散。”
卓夏相视苦笑,不知何来,不知何往,沿途又尽是毒气,看来这一次插翅难飞,苦笑神色一现即隐,只在心下暗思脱身之计。
穆老庄主道:“二位临危不乱,不愧是大家风范。”
夏语冰道:“总是没了内力,哭哭啼啼也是一天,嘻嘻哈哈也是一天,不如笑着听天由命啦。”
穆老庄主道:“雪儿和二位年岁相若,飞儿更是虚长得多,可大家同桌共饮,老夫这一双儿女,真是差得远了。”
卓夏各自谦虚一句。
穆老庄主又道:“二位不必担心,老夫有个仇家实在厉害,怕终有一日会被上门寻衅,为求自保,才于庄外七里林中布下迷烟,老夫生平不喜欢杀人,因而所用毒物皆不致命,晚些抵达庄上,解毒后自当无碍,所谓酥筋软骨不过暂时,且对身体绝无其它害处。”
夏语冰心道:“我呸!凌寒哥哥有心给那钟馗留一条命,还教你那刺蛾香给收了去,你这老儿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三言两语便把这条命算到我们头上。”
却只浅笑品茶,道:“穆庄主和善可亲,一点不像那蟑螂腿凶神恶煞,凌寒哥哥与我倒也没有十分担心。”
雪儿听到这里“噗嗤”一声,道:“夏姐姐管那不用兵器的叫蟑螂腿么?”
正说到此,前方忽而传来乒乓打斗之声,卓夏同时看去,见左侧十数人分站两根长条,个个手持板斧,从衣着上看,该是来自同一门派,卓凌寒对江湖武林所知甚广,可印象中只有极少数小门小派以板斧见长,因武功低微寂寂无名,自己一个也说不上来。
再看十数人的对手更是古怪,同为人人一色,兵刃却五花八门,长刀短刀、单剑双剑、刚枪软鞭、弓箭暗器,远远看去无一雷同,更有甚者,这一方好似刀枪不入,稳站一处懒得挪动,每每板斧砍中,非但不见倒地,反而“当当”作响。
卓凌寒暗自心惊,不知哪个门派竟有如此神能,非但兼通各般兵刃,同时一身横练功夫,视利刃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