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虞本还踹怀着几分好奇,可等从魏偃手中接过弓时,手中的重量让她心跟着一沉。
“……”就这重量,光是举弓都费劲,还谈何射箭?
但那日夸下海口说要效仿女将军,才短短几日,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呀,只得装出几分欣喜,开开心心接了,“多谢魏叔,我一定不令阿耶失望。”
自己夸下的海口,哭着也要练下去。
其实安知虞自幼也常被夸赞聪慧过人,只是后来年岁渐长,又在王氏的刻意引导下,越发骄纵跋扈,心思尽放在玩乐上,学业自然也就荒废起来。
不学无术这一说,还真不是诬陷,她除了在画工上略有天赋,至于旁的,的确没什么能拿出手。可偏偏无论学什么,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需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印的慢慢走。
不过好在,基础和底子还是有些,不至于真是草包一个。
当日傍晚,用过晚膳后,便殷勤地抱着书,去了静斋。
只是安知虞一到,就把静斋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奴婢吓得不轻,只当这小郡主又来找世子的麻烦了。
几个青衣仆婢无不在心中感叹,想着这年纪尚轻的小郎君,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就难过,偏偏还遇上这么个骄纵跋扈的郡主时不时找茬儿。
小世子真可怜。
郡主真可恶。
安知虞对几个青衣仆婢内心所想自然不知,大摇大摆走进来,身后桃酥与桑落,一人抱着一箱书。
“世子呢?”
一位年长的青衣婢子叠手福礼,恭敬道,“回郡主话,世子身子不好,每日需得浸药浴,请郡主稍坐片刻,奴婢这就去通传。”
浸药浴?
脑海里浮现少年的宽肩……安知虞一个激灵,不自觉轻咳一声,瞎想什么呢。
不过,这世他明明没有染上寒疾,为何也要浸泡药浴?还是说,他另有隐疾?莫非前世他本身就有隐疾在身,药石无医也并非全因寒疾而导致?
若真如此,她心中愧怍倒是少了许多,至少,不是因她之故害死一人性命。
想了想,拦下婢女,“药浴一般需要浸泡多长时间?”
婢女垂首:“回郡主,一般都是半个时辰。”
安知虞:“那便不必通传了,带我去书房,等世子忙完再说。”
毕竟有求于人,还是体贴些的好。
待宋惊唐往书房来时,已是一炷香后,其实从安知虞踏入静斋时,近卫孔商就已经告知了他,其后再听了青衣婢女的转述,更是觉着,这位小郡主,相较于前世,真是转变颇多。
他在门口驻步,目光望去。
莹莹灯烛间,少女伏案疾书,柔和的光影映在她侧脸,勾勒出一个温软的轮廓来。
其实他未曾见过,安知虞还有这样安静的一面,在前世里,她多半是飞扬明媚,或趾高气昂的模样,甚至于容貌被毁后,变得偏执疯狂起来。哪怕后来被囚禁在鸾台上,她更多的是心死的悲寂。
这样温软乖觉的模样,素来只存在于想象中。
曾经,在她明媚飞扬时,他只能远远观望,不可近前。而在他终于有能力,踏平这座皇城时,她却已心如死灰,如花瓣凋落枯萎。
年少时,栖霞洲那个红衣小姑娘,再也找不回那明媚温暖的笑容。
少年抬手,抚在左手腕间,袖袍下隐隐感受到的腕链轮廓,眼底神色黯了瞬,随后变成另一种,复杂且偏执的情绪。
安知虞是在手酸搁笔时,刚抻了个懒腰,才发觉旁侧有人。
偏首瞧去,少年一袭白衣锦袍,倚着门框,似乎在瞧着她。神情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股淡漠清冷,隐隐有股令人心慌的审视,下意识感觉有些危险的气息。
可也就那么瞬间,刚一眨眼,那股迫人气息消匿不见,再看时,少年仍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漠然样子。
宋惊唐缓缓站直,抬步走了进来,白日里高束的发冠散下,墨发微湿,仅一支素簪半挽,如白玉雕刻出的俊美少年郎,宽袖随夜风拂动。
安知虞很没骨气的,看愣了瞬。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一个人的喜好,很难全然改掉,例如她的确对模样俊美的小郎君多有偏爱。
少年刚浸完药浴,靠近时,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在她旁侧停下,迎着她目光,俯身凑近。
清润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郡主?”
虞虞咽口水:美色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