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子,应该给你高山仰止的即视感,但此时皇帝杨简的小表情很复杂,又怒又气瞪着他的从龙之臣高颎,似乎在说:朕年轻时和你同榻畅聊,两个人一个被窝,你现在却和太子有牵扯,你变了。 高颎不知陛下心情,从左袖取出口供,双手捧起。 一名内官上前接过口供,转交给杜安康,然后由他呈给了杨简。 杨简收起小表情,立即打开了口供,仔细一看,顿时皱眉,怒拍龙椅而喝道:“岂有此理!好一个王靖江,竟然拉拢左备身府校尉王苍,勾结太监曹金行刺太子!太子还没有被废,他就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在场的几位官员一惊,尚书令月夕山慌忙而起,问道:“陛下,此言当真?” 杨简将口供交给杜安康,示意他呈给月夕山,而后问向高颎:“高颎,口供内容是否属实?” 高颎如实道:“卑职乃大理寺卿,负责审核天下刑狱,若无十足证据,岂敢诬陷堂堂朝廷命官?王苍已经招供,愿意指认王靖江。王靖江身为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却愧对陛下厚爱,行大逆不道之举,卑职恳请陛下严惩,决不可姑息。” 杨简闻之,点了点头。 尚书令月夕山浏览完口供,又转给其他人,便说道:“陛下,高大人亲自审问,料想证词如实。不过王靖江乃是朝廷重臣,单靠口供恐怕有些单薄。依微臣之见,不如先处理完今日要议的大事,至于王靖江之案,事后三司会审,仔细调查再定分晓。” 王靖江作为兵部尚书,顶头上司就是月夕山,他自然要帮几句话。同时还提醒陛下,今天的议事是废黜太子。 杨简再次颔首,然后看向高颎,问道:“月爱卿言之有理,今日朕召开廷议,是讨论废黜太子一事。高颎,你以为拿出高靖江密谋行刺太子的证据,就能阻止太子被废吗?王靖江的罪和太子的罪是两码事。” 高颎一拱手,平静道:“陛下,微臣刚刚只是揭发王靖江的恶行,并没有阻止陛下废黜太子啊!是陛下多想了。” 杨简张了张嘴,竟然被怼的无话可说。 “很好!没事的话,赶紧滚吧。”杨简挥挥手,烦透了高颎。 谁知高颎又从右袖取出一份奏章,再次道:“陛下,臣还有要事要禀!” 杨简下意识摸了摸身旁,朕的刀呢? 司礼监掌印杜安康亲自下去接过奏章,生怕陛下暴跳如雷。 杨霜静静地跪坐殿下,内心暗笑,高颎是真的狗,这样的性格也是醉人,要不是陛下了解他,根本不能在朝堂混下去。 “朕可要看看,你还能禀告什么事!”杨简抢过奏章。 而打开奏章浏览后,杨简脸色大变。 “啪!” 奏章被他猛然合拢,而后他竟然站起身来,冷声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高颎依然是傲傲表情,回道:“回禀陛下,有人证,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当面问问王靖江!” “宣王靖江!还有秦王!”杨简脸色微沉,立即吩咐。 杜安康连忙派人去通传。 殿内重臣面面相觑,又是什么事? 高颎这厮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不过杨简没有要说的打算,而是掂量着奏章,目光看向了杨霜和诸葛南天。 “高颎,你是如何得知奏章上的事?”杨简问道。 高颎如实道:“回禀陛下,是明国公告诉微臣的,微臣又亲自调查,确保无误才敢禀告陛下。” 杨简便看向诸葛南天,询问:“明国公,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朕万分好奇。” “回禀陛下,微臣是机缘巧合打听到的。”诸葛南天自然不能说是杨霜的主意。 不过他的回答并不没有让杨简满意。 而作为策划者的杨霜,则老老实实跪坐,丝毫不在乎陛下的扫视,不过心中也忍不住地叹了一声。 这次揭穿莞贵人身份之谜,纵使让杨霜自救成功,也会自伤。 陛下不傻,太子明明被幽禁于东宫,还下令任何人接触,却还能联络他人自证清白,这说明什么? 对皇帝而言,他最敏感的不是太子有多贤能,而是不受自己掌控。 功高盖主,太子强而君王弱,这都是大忌。 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朱元璋,听说儿子谋反,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的派兵支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许久,王靖江和秦王杨俊匆匆入殿。 两人本以为废黜太子之事已定,却未料及会召见自己,尤其是外甥和舅舅碰面,更是有些懵。 “微臣儿臣拜见陛下!”两人拱手拜道。 杨简看向王靖江,冷声问道:“王靖江,朕问你,你可认识丁万全?” 王靖江立即咬紧牙关,下意识就要否认,但身处官场这么多年,明白说话的讲究,便回道:“回禀陛下,此名字听起来格外熟悉,应该认识,容微臣想一想。” 他故作思考,其实内心有些惊慌,陛下怎么提及他了? 稍顿,王靖江便道:“微臣想起来了,微臣当年任平卢任节度使时,丁万全是微臣麾下的鹰扬郎将,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 杨简点点头,又问道:“既然能想起丁万全那就好,朕再问你,当年的丁万全为何辞官?” “回禀陛下,好像和一名外族女人有关,具体什么情况,时间久远,微臣实在记不住了。”王靖江恭敬道。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杨简将手中奏章扔出,砸向了王靖江,并怒道:“记不住了?那就好好看看奏章上的内容!你的副将都记得丁万全,你亲自免去他的职务,竟然不记得他了!” 王靖江连忙捡起奏章,打开后浏览,汗水开始冒出。 菀贵人的身份果然被揭露了。 但万幸,就算有宫女和当年的同僚作证,证明菀贵人的身份,也无法证明是自己威胁了菀贵人,让她陷害的太子。 ”陛下,微臣想起来,微臣想起来了,当年丁万全的确是和契丹女子育有一女儿,只是万万没想到,此女就是菀贵人呐!”王靖江连忙说道。 杨简又怒喝一声:”高颎,把另一份奏章让他看看!” 高颎立即将奏章给了他。 王靖江暗骂又搞什么鬼,于是接过预览,这一看,额头上的汗水彻底流了出来。 “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王靖江跪地叩首,推脱嫌疑。 只是,真以为嫌疑那么容易甩掉吗? 有王苍的指认,只要捉拿王家的管事,便能证明王靖江派人捉了韩擒虎的家人,用以逼迫韩擒虎刺杀太子。 两个证据相互佐证,王靖江根本没有回旋余地。 杨简则看向秦王杨俊,问道:“秦王,王靖江所做之事,你可知晓?” 此时的秦王杨俊六神无主,他也很干脆,连忙道:“父皇,儿臣丝毫不知情,还请父王明察秋毫,切莫听信一些人的谗言,诬陷了朝廷忠良。” 承认就是大罪,杨俊自然不敢承认。